“嗯,隨時可以出傳送飯。”元歲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不是問這個。”陸傳旭看她的眼神居然有點大人式的無奈,“我是問,你已經把該帶回家的東西都帶回來了嗎?如果沒有,一會兒我可以跟你去一趟宿舍,幫你搬點東西。”
“不能隨隨便便就帶人進宿舍啦……”元歲小聲嘟囔著。
陸傳旭應該是真沒聽見,還在不停碎碎念著諸如之後要記得多買一人份的菜這種小事。
“你進步挺大的,真的。”元歲覺得自己不能吝嗇對叛逆青少年改邪歸正的表揚,“又或者是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你的關係?”
“你還好意思說。就隔著這麼幾層樓而已,你平時又那麼忙,宿舍還只能吃點包子,回家多舒服啊……”
目不轉睛地看著黃毛少年仔仔細細地收拾好被她整個摧殘過一遍的廚房,元歲頭一次感受到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弟弟,已經一聲不吭地變成了一個有點陌生的樣子。
“怎麼跟個嘮叨的家庭婦女似的……”元歲憋不住打斷到。
“好心當成驢肝肺。”陸傳旭用力地將手上的水珠甩向她,“要說的話,我看你跟著的組長人還挺靠譜的。總之你也別狂,做什麼事兒都慫一點,別鋒芒太露。真碰上什麼麻煩就全甩給上頭的人唄,你不是總說那個凌、凌什麼來著……”
“凌夙誠。”
“對,你不是說他人挺有擔當的嘛,那就更要珍惜了。能有個不但不會給手下人多找麻煩,還能幫著處理麻煩的老大多不容易。”陸傳旭的語氣頗為唏噓,“你可能不知道,咱爸的直屬上司是個特別說話特別冷冰冰的女人,雖然說不上愛給底下人找事兒,但是平時真的各方面都特別苛刻……”
元歲心說我當然知道啦,而且你前半句誇的人就是她兒子。
“不對。”她比劃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咱們傢什麼輪到你來提點我啦?怎麼,誇你兩句就膨脹啦?”
“說的好像家裡以前有誰敢提點你似的。”陸傳旭嘶了一聲,將餐盒提了起來,“都知道你是個特別有主見又敏感的人,就算你小時候沒事兒總離家出走後往外邊跑,一連消失好幾天,我們都只敢去翟阿姨那裡打聽你的訊息。”
“……還有這回事兒?”
“不然呢?你以為家裡是真的不想管你?”胸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火氣,陸傳旭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又岔開話題到,“一文哥哥這回好像也受了點傷對吧?你要是覺得跟著我去病房裡待一個白天太彆扭,可以順便去他那兒走走。”
看著面無表情坐在隔壁位置上的人,許擇遠腳下一頓,隨後扯著嗓子儘可能熱情地說:“凌兄弟?真是你?稀客稀客,你家的那個小姑娘呢?你怎麼親自來開會啦?”
“她家裡有一點事。”凌夙誠的回答兼具直白和隱晦。
“家裡有事?那你對她可是真好啊。”許擇遠彷彿意有所指,“這回很多自己受了點輕傷的人,咱們都不給批假,你手底下現在又只有這一個小跟班,你居然就這麼把她放回家啦?再說她現在的爹好像並不是她親爹麼……”
“你的訊息很靈通。”凌夙誠揉著眉心打斷。
“客氣啦,我是負責監察這塊兒的嘛,靈通才是應該的。”許擇遠打著哈哈,“聽說你還在負責那個殺手的後續調查?怎麼樣,有什麼新發現麼?”
“舊檔案顯示,她曾經在五六年前合法進入過我們這裡。但之後她被其他船隻通緝,這幾年應該都輾轉躲藏在陸地上。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醫院裡的姜醫生曾經親眼見到她在秦思恩的病房外短暫停留。”
“說不定真的只是路過?在窗戶外也做不了什麼吧。”
“很難說,因為很多證據顯示,她對於我們船隻的內部結構很熟悉。另外——”凌夙誠頓了一下,“你那個時候在哪裡?我問過孔仲思,他說整晚都沒能找到你。”
與眼前這個人對視是一件頗有壓力的事情,許擇遠硬邦邦地撐了一會兒,模糊地回答到:“不知道你在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現象。當故事裡的配角因為巧合而開始接近真相的時候,往往也就宣判了他的死期。”
“我不。”凌夙誠平淡地回答。
“沒關係,打個比方而已。”許擇遠緩緩靠在了椅背上,跟著身後的人馬虎地鼓掌歡迎,“可是故事中的角色是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主角’,還是‘配角’的。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他因為遇見了困難而拉身邊的人下水,是一件既不道德又危險的事情,對吧?”
良久,凌夙誠才回答到:“那麼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