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韓越勉強應聲。
“是要你說話不是要你聽我說話啦。”姜伯楠似乎嘆了口氣,“好吧,我換一個嚴肅一點的話題。韓越呀,如果你真的死在了這裡,會覺得自己有什麼心願未了麼?”
“……我沒想過,你能不能換一個比較好回答的問題。”或許是因為迴光返照,韓越覺得自己已經不太能夠感受得到腹部的傷口了。
“只有這個問題,你一定要好好想想答案。”姜伯楠頓了一下,“其實那些人打算塞一個徒弟給我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就像我也從來不憧憬餵養什麼貓貓狗狗一樣,花了那麼多心血的小東西死在我前頭,多讓人難過啊。”
“你……可以試試……養一隻烏龜。”此時的韓越覺得自己已經發揮了畢生的搞笑潛能。
“你一直有一種潛在的自我毀滅的願望,不知道你家裡的人是不是都這樣……或者說,咱們軍隊裡有些人是不是一直都這樣。”姜伯楠突然說。
“什麼……意思?”韓越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可愛的徒弟呀。”姜伯楠的口氣頭一回那麼親切,就像是耐心教導孩子的長輩,“如果可以的話,你應該現在就站起來,仔細看看就在你身邊慘死的組員,或是七零八落死在我們幾個手下的敵人,再或者回憶一下那些從我們這些倖存者的人生中匆匆路過然後就只剩下刻在石碑上名字的同伴們……你會感受到什麼?悲傷?榮耀?惋惜?負罪感?”
韓越已經沒有力量再回答了。真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生命的最後聽到這樣一篇意義不明的長篇大論。
“僅僅是‘死亡’,純粹的‘死亡’,時常被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在你耳邊美化的‘死亡’。”姜伯楠大概是知道他的情況,很體貼的貼在他耳邊說,“他們會告訴你恐懼死亡是可恥的,而我們中的大多數居然就這麼相信了,屁顛屁顛地就去老老實實賣命。”
作為退役的軍人,現任軍校的老師,你可不能說出這種話啊。韓越想。
“我一直覺得,教唆別人去死的都是魔鬼,而被成功教唆的人都是笨蛋。”姜伯楠的聲音好像正離他越來越遠,“我覺得你還不算是完全的笨蛋,所以順便救救你而已……勇敢的活下來,然後回去向你家那些老傢伙們好好展示,自己活得有多好。”
意識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前,韓越覺得自己似乎正被搬運到一張硬邦邦的擔架上。身邊圍繞著重重人影,似乎有人正在大聲叫罵著什麼,而那個熟悉的女聲卻一直在笑。
他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瞭解這個人。
“一位姓姜的退役軍人?”莫允涵問。
“是的,聽說如果不是她碰巧出現在任務地點的話,第一次被送出去實習的幾個小組就要全滅了。注意,韓越正是因為她而得救的倖存者。”湯雨澈接過元歲遞來的水,也隨意地坐在了地板上,“後來又有說法是,這位姜……姜前輩,正是韓越的老師之一,也是幾年以前的風雲人物。她藉此也重回大眾視線,被警察方面破例聘請為特別外援,加上韓越漸漸在軍隊裡嶄露頭角,那段時間可能是警察和軍人之間整體關係最好的時候。”
“那位姜前輩,那個時候多少歲?”莫允涵掰著手指,明顯是在算輩分。
“至少比我大十五屆以上,也就是說,差不多比韓越大十歲。”
“是如今的姜醫生的親戚之類的嗎?”莫允涵喃喃自語。姜仲妍明顯比她還要小一些。
“但是幾年安生的日子之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傳聞。”
“我好像真的有點懂了。”元歲眨了眨眼睛,“忘年戀之類的嗎?如果是越哥的話還不算奇怪,我覺得他一向不太在意這些。”
“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們我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