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被抱在懷裡,眩暈感依舊越發不可忽視。作為最輕鬆的看客,男孩兒重重喘著氣,對於越來越看不清凌夙誠跳交際舞似的旋轉到敵人中心依次突破的表演感到有些遺憾。
上次還是託了羅子煬的福,他終於人生第一次的踏出了這監獄般的房間,得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說禍害禍害船外的人。
對凌夙誠夢境的窺探,比他自身料想的更加費心力。幾乎是他一邊在努力滲透,還沒有完全覺察到“入侵”的凌夙誠便下意識的不斷將他的意識扯出去。這樣強的抗性,怕是多數自命不凡擁有精神方向能力的人的那點花招,在凌夙誠的眼裡都根本不夠看。
但是那個人或許可以。
習慣性的恐懼短暫地從男孩兒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突然又彎了彎嘴角。
正巧是今天!說不定那個人無法趕回來!
今晚也許是他離自由最近的一夜。男孩兒低聲咳嗽著,雙手依舊將甘遙抓得死緊。
他是應該聽從凌夙誠的話,抓得更緊一些。這位在多數地方都有點馬馬虎虎的精英在某些細微之處又有微妙的敏感,夢境中雙方的互相試探,竟讓凌夙誠隱約察覺到了很多男孩兒自己幾乎都不願承認的渴望。
“豎著抱他,不要橫著。”凌夙誠少見的語速極快,“叫他撐著點……就快了。”
很多事情,他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這個人的思維邏輯真是跳脫。男孩兒閉著眼睛,勉強點頭回應甘遙在他耳邊不停重複的鼓動。
他是快要撐不住了。
如果僅僅是每天一動不動地等著有權有勢的信眾上門拜訪,或許他還可以多活幾個月。
最近能力使用的太過頻繁,他幾乎沒有辦法正常入眠。離開了這棟除了守衛就是醫生的屋子,又有哪裡還能繼續為他保全性命呢?
迷迷糊糊中,男孩兒想起自己看過的很多夢。
虛假的悲歡離合早已司空見慣,不受控制的真實世界是那麼冷漠無趣。
即便是如此,他也想真真正正地走出去看一眼。
不是被束縛著,不是透過別人的記憶去看,不是成為被虛假的星星包圍的“月亮”,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看一眼凌夙誠口中所謂的“外面”。
凌夙誠早就察覺了吧?所以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把夢境中偶然瞭解到的關鍵碎片透露給那些人。
因為懷抱著那顆莫名其妙的慈悲之心的凌夙誠,是他唯一能夠懷揣指望,拖著他奔向外界的人。
頭越來越疼。逃命的環境裡,男孩兒卻進入了奇妙的半睡眠狀態。
“記住,你就是掌管夢境的神明,萬人維繫希望的月鴆大人。”面容不清晰的剪影在他眼前接連搖晃著。
“在夢中實現他人的悲願,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責任,請不要以身體不適來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