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網 】,♂小÷說◎網 】,
筆直向西的街道盡頭,橙紅色的夕陽像是一枚的七分熟的蛋黃,.
流水席從城門口的兩根立柱開始,整齊地搭往最西側的小廣場上。在一片親朋好友的鬨笑之中,新郎終於穿越層層疊疊的親朋好友,在幾根隨風飄揚的綵綢下,傻笑著牽住了新娘的手。
一大通令人牙酸的誓言宣告完成,所有暫時駐足於此的行人都熱烈的鼓起掌來。孩子們盡職盡責地將竹籃中的花瓣灑向天空,婦人們端著餐盤穿行在密集的桌椅板凳之間。許多在此之前素未謀面,今晚之後也未必再有機會聚在一起的人在歡聲笑語中短暫地卸下心防,或是三三兩兩地推杯換盞,或是手舞足蹈地談天論地。
“我們不是……急著去……嗝。”新郎自家釀的酒比童畢安想象中要有後勁。他迷迷糊糊地抓住了顧嵐的手,打嗝聲音極其響亮,“不……不對,嵐嵐,我們這是在哪兒呀……”
“都告訴你我們之後還有正事要做了,你怎麼還是……唉。”顧嵐瞥了一眼捧著臉蛋看著她笑的元歲,忽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又用了點力把某個人發燙的手指掰開,“離我遠點啦,一身的酒味兒……”
“真好啊,居然白蹭到了一頓飯。”元歲閒不住地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湯,“我還以為這幾天註定要風餐露宿了呢。沒想到這種荒漠上居然會有這麼大的一個鎮子。”
“是呀,這兒的主人家真是太實在了,居然只大大方方的請客,連份子錢都不收的。”顧嵐偏著頭,大概是在嘗試從一大堆腦袋的縫隙裡窺見那位漂亮的新娘子。
“‘相遇即是緣分’,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類似的說法呢。”元歲豪情萬丈地端起碗,直接將一大碗豆子湯一飲而盡,接著又假斯文地擦了擦嘴,心情很好地說,“也不知道大童幾個跟老闆商量的順不順利。要是現在人家忙著辦喜事,真的騰不出空來借給我們像樣的交通工具,我們乾脆就再這兒多歇一兩天算了。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累的吵不動了,這才一天多呀。”
“我真佩服你的這雙腳。”顧嵐誠懇地表揚,“本來我還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吃過苦的了。”
“嗨,最近跟著我老大做事,別的沒學會,但至少也能把長時間趕路當成家常便飯了。閃舞.”元歲看出她眼底隱約的憧憬,笑著調侃到,“怎麼,有點羨慕?”
“羨慕什麼?”顧嵐終於捨得把目光從新娘紅撲撲的臉蛋上移開。
“看你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怎麼,你也想結婚啦?”元歲故作天真地眨眨眼,又偷瞄了一眼撲在飯桌上呼呼大睡的童畢安。
“說什麼呢!”顧嵐沉不住氣地一拍桌子,結果引來了一片陌生人的鬨笑。
注意到對方的表情越來越不自在,元歲連忙擺擺手,補救到:“我說著玩兒而已啦……不過我們上次在偏安城那邊見面的時候,你們手下也有不少人開這種玩笑呀,那時候你……”
“先不說這個了。”顧嵐抿著嘴唇低頭給自己盛了一碗湯,意有所指地輕聲說,“誰也不知道以後到底會怎麼樣,對不對?”
“……我果然還是忍不住想問個私人問題,當然你回不回答都可以。”元歲拿捏著語氣,儘量讓自己顯得真誠而不是愛好八卦,“你之前好像曾經說過,你過去一直在六指的城市裡生存,還得到了不錯的教育,是小童強搶來‘壓寨’的……”
一位少年的影子從顧嵐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她看見那人以一個好笑的姿勢蹲在圍牆上,晃晃悠悠地擺動雙手以努力保持平衡。
十五歲的顧嵐做賊心虛從窗邊探出小半個頭,與他隔著一棵矮樹傻乎乎地對望。
急切的敲門聲令她縮著脖子叫了一聲,接著趕忙將墊在腳下的小板凳往角落一踢,掂著腳笨拙地衝著少年揮手。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少年的臉沾滿泥土,手臂上擦破了好幾處,整個人顯得狼狽至極,聲音卻依舊脆生生的,“放心,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老師們”的腳步聲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腦海中迴盪。顧嵐努力對著那個偶然結識的小傻子露出了一個不太好看的笑臉,然後在人群湧入之前將設計的過高窗戶牢牢關上。
“聽著,這扇窗戶是給你們通風的,不是讓你們給我們添麻煩的。”資歷最深的那位女“老師”習慣性地翹起那根多出來的手指,凌厲的目光掃射在每一個穿著校服的孩子身上,“還有,再讓我知道有人藉著每個月和家人見面的機會,偷偷動用你們的那些奇怪的能力傳遞這裡的資訊,.”
聚集在房間內的孩子有大有小,此時都乖覺地捧著一本紙質書,在不太明亮的光線下佯裝勤奮。
“……別怪我們。”年輕的“輔導員”將今天的午飯整齊地塞進餐盒中,依次分發給每一位暫時在這裡學習的“特殊兒童”,聲音一如既往地有點發抖,“你們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危險品呀。”
一個鋼勺直楞楞地伸到了顧嵐眼前。她這才勉強回神,在元歲明顯起疑的目光下挪著凳子後退。
“想什麼呢,快把碗給我呀。”元歲衝著自己捏著勺子的手昂了昂下巴,“我手臂都舉酸了誒。”
“哦哦,不好意思。”顧嵐連忙雙手並用,將碗舉的很高,“我最近睡得不太好,總是容易犯困……”
“那你還每天那麼早起?”元歲偶然抬起頭,恰好看著她慢慢地側過身體,轉向已經喝的人事不省,只偶爾發出一聲哼哼的童畢安。
顧嵐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常見的溫柔安寧,甚至還有一點點認命般的羞怯,不像是在偷看一個貌似正在長期冷戰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