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嵐偏過頭,和童畢安面面相覷,“人類……就,就是‘我們’啊。”
“不要描述的這麼感性,客觀一點。”元歲一個分心,剛剛夾住的花生米就掉在了地上,不過她也沒在意,“就比如說,我們基本是每隻手長著五根手指的哺乳類動物,這樣也算。”
“哦。那……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哺乳動物?這樣概括行麼?”
“包含的範圍太大了。很多哺乳動物都符合你這個描述,相對而言,五根手指勉強還能算是我們的一個特徵。”元歲伸出手,“我舉這個例子,也是因為這是區別我們與這群外星友人的常見方法。”
“所以呢?”顧嵐還是沒跟上她的思路。
“所以?所以問題很大。”元歲將五指合攏,攥成一個拳頭,“我看過一些過去的書。在人工羊水技術還沒有普及,新生兒只能從女性子宮之中誕生的年代,一些相對貧窮的地區,是沒有普及‘新生兒篩查’,或者‘婚前體檢’這種概念的。也就是說,偶爾還是會有畸形兒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你能不能說的更直接一點,照顧一下我的文化水平。”童畢安聽得非常痛苦。
“行。”元歲也很爽快,“我的意思是,其實在人類之中,也存在每隻手不止擁有五根手指的個體。”
不給顧嵐打斷的機會,她露出了一個有點奇怪的笑容:“換句話說,在百年前的人類世界裡,‘六指’的存在本應該代指一種生理上畸形,而不該和外星來客聯絡起來。可如果丟掉這個劃分我們和它們界限的特徵,我們還能用什麼來定義這群外星人呢?灰色的眼睛?也有白種人滿足這種特點吧。”
被莫名的冷意揪住了心臟,顧嵐整個人突然開始微微的發抖。她一把攥住仍在狀況外的童畢安的手腕,眼中有些晦澀難懂的情緒。
“你現在或許已經想到了。”元歲用雙手支著下巴,“我們做一個瘋狂一些的假設。假如未來有一天,這種本就存在人類基因中的基因突然在全世界擴充套件開來,而這個和我們共同生存多年的外形群體,原本和人類間又不存在我們以為的‘生殖隔離’……那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區別嗎?或者問,究竟還能怎麼區別我們和它們?”
“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顧嵐的眼神閃爍起來,“但……我其實在很早之前就聽過和你的描述類似的理論。”
“從六指那裡?”
“對。”顧嵐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
元歲看著她的樣子,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你之前選擇放走那個叫……叫什麼來著的教授,也和這種理論有關,對麼?”
顧嵐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麼,再次僵硬點頭。
“這就對了。”元歲一拍掌,“我就說嘛,你也不像是會在關鍵時刻掉那種大鏈子的人。”
“所以你倆到底在說什麼呀?”能聽懂的部分變得越來越少,童畢安忍不住打斷到。
“一個意義重大的哲學命題,類似‘我是誰’的那種。”元歲儘可能表現得輕鬆一點,順便伸出一隻手按在顧嵐發冷的手腕上,“別緊張。我不是要跟你清算什麼。”
“那,你的意思是?”顧嵐連眼睫毛都在不自覺地發抖。
“和我詳細說說,這些年來你接觸過的所有六指,對於人類的態度,以及它們究竟如何看待人類和它們的相似性。”元歲看著她的眼睛,“這很重要。尤其是在我越來越動搖的現在。”
“動搖?你在動搖什麼?”童畢安問。
“看看你的周圍。建築裝飾,菜品,服務員的制服、儀態……”元歲深吸一口氣,“除了語言不同,外形上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地方有所區別……還有什麼能把我們和它們徹底區分開來?今天是我第一次jinru六指的城市,說真的,一切遠遠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