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型飛行器的頂面,就像一個倒扣在天台上的鐵鍋。童畢安和顧嵐現在等同於站在敵人指揮部的頭頂上,說起話來都有些戰戰兢兢的。
“不過元歲也還真有點本事,要不是恰好又飛來了一個‘大勺子’,她說不定真的可以從人堆裡脫身。”童畢安直率地表達了讚美,“我記得上次在‘偏安’認識她時,她還不過是個跟在厲害老大屁股後面划水的小花瓶,沒想到短短几個月內,忽然就變得能夠獨當一面了。”
“逆境毀滅一個人,也創造一個人。”顧嵐看上去似乎是悵然若失,“過得不太好的人,總是能長大的快一些的。”
“怎麼,難道你還覺得有點羨慕?”童畢安話音剛落,就聽見腳底下的飛行器裡傳來了分貝極大的一段人聲,於是順勢改口到,“它剛剛說什麼啦?怎麼聽著像是在罵人似的。”
“你沒猜錯,就是在罵人。”顧嵐也覺得有點稀奇,“翻譯的通俗易懂一點,它問候了一位比它自己年紀輕,但是職務高於它的長官的母親。”
“……說的那麼文縐縐,不就是氣的罵娘了嗎?”童畢安貼近了一點,說話的聲音很輕,“求你可千萬別學我哥哥那一套,有什麼想說的直接告訴我就行。你也知道我是個沒文化的,小時候既沒攤上靠譜的親媽,長大了又分不到親爹遲來的照料。繞太多彎子我聽不懂的,很多事情我想破了腦袋也琢磨不透。”
他和童思源雖然差不多在同一年齡段輟學,但奈何兩人童年時期的基礎相差太多。童思源的母親是城市裡頗有名望的老師,因此雖然故去的較早,但給自己的孩子培養了很好的學習習慣。而他的母親,說的難聽一點,不過是個有幾分姿色的村姑而已。除了讓他在外表上比自己的小眼睛哥哥略勝一籌,從未令他有資本在自己的人渣父親面前博得多一分的關注。不過往好的方面想,他倒也不稀罕就是了。
“你會偷偷在我看不到的時候後悔嗎?”童畢安低著頭問,“雖然給六指當小白鼠也不是什麼好事,但是至少衣食無憂,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不要總是胡思亂想。”雖然理由和對方想的不同,但顧嵐其實也稍微有一點點的心虛,“如果你是想逼著我說幾句露骨的情話,我勸你趁早死心。我覺得自己最近的臉皮顯著的變薄了很多。”
“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顧嵐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可能是我年紀到這兒來了吧。你別忘了,我可比你哥哥都小不了五歲呢。”
“好吧,那就拜託您早點服老,今後別跟著我跑第一線了。”童畢安無奈地摳了摳腦袋,“這兒太危險。趁著它們都還把精力放在逮元歲身上,我們兩個快抓緊時間跑吧。”
“我還以為,以你的個性,既然都到了對方老窩門口了,一定會闖進去鬧騰一番呢。”
“本來確實是這麼想的。”童畢安還有點不好意思,“結果看到元歲那副被追的上躥下跳的樣子,我還是不帶著你冒險了。”
就在這時,他看見顧嵐驟然變了臉色。
“你聽見剛才那‘嗡’的一聲了嗎?”她顫聲問。
“好像是有吧。”童畢安扭著脖子四處看了看,“有什麼問題嗎?”
“你聽說過紅外搜尋嗎?”顧嵐的眼睛瞪得很大,“你猜它們發現屋頂有人的時候會做什麼?”
彷彿連心臟都暫時停止了工作,童畢安原地靜止了幾秒,然後腳上一蹬,按倒顧嵐後抱著她連滾了好幾圈。
密集的子彈立刻擊穿了他們兩個之前所在的位置。童畢安咬了咬牙,憑空製造出一個小龍捲風,稍稍扭轉了接踵而來的彈片。
“快走!”風聲迫使他必須扯著喉嚨說話,“我擋不了它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