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噴了鮮血後,顧墨不準冷夏靠近張奶奶的床邊了,需要喂水都是安排專人在做,想看的話得離半米之外。
冷夏知道顧墨擔心她,那口血噴的她也特別害怕,可那也是她奶奶,她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山裡的夜還算涼爽,冷夏躺在床上不能入眠,蛐蛐在外面不厭其煩地叫著。
聽著身邊均勻的呼吸聲,冷夏輕輕地側過頭看向隔壁床上的顧墨,他應該睡了。
躡手躡腳地下了地出了房間,她前腳走,顧墨後腳就起了身,沒急著跟上去。
掀開門簾,只見陪護的阿姨已經睡著了,打的呼嚕聲很響,冷夏坐在奶奶床邊,喃喃自語:“奶奶,你是不是也打算離開我了?
你不是說還要告訴我關於媽媽的事嗎?你打算失信了嗎?
如果你也不告訴我,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的事了。”也不會知道她的爸爸是誰?
冷夏似乎說的有些累,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眼神空而滯,顧墨站在窗外,看著冷夏的側臉,燭光照她的臉上,顯得楚楚可憐。
“奶奶,你還記有一年,我一個人跑到山坡那裡的山坳裡,你們找了我好久都沒找到,我回來時看見你們都紅了眼。
那時候起,我覺得我還是有人愛的,可那時候也是我最傷心的時候,我失去了我最特別的人。
他是第一個離開我身邊的人,後來,他們一個個離開……奶奶,你是最後一個。
看你這麼痛苦地躺在床上,我不該挽留你的,我很自私的。
奶奶,你想走就走吧,我最後一個親人……”你也棄我而去吧。
看護阿姨是在冷夏的哭泣聲中醒來的,聽著冷夏的自言自語,莫名地戳中了淚點。
“奶奶,你走吧!找你的朋友們去,不要躺在床上受罪了。”
冷夏喊完,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為什麼人總是這麼兩難,她想還有親人可以探望,又怕親人活活受罪。
顧墨站在外面,靜靜地等著冷夏發洩。
突然,張奶奶動了動乾癟沒血色的唇,繼而伸出手在空中亂抓一通。
坐在對面床鋪的看護阿姨嚇的捂住了嘴,寂靜的山裡,黝黑的夜晚,空蕩蕩的、陰森森的。
冷夏發覺動靜時,從被單上爬起來,一把握住張奶奶的手,“奶奶,奶奶,我在這……”
今夜的張奶奶手勁很大,冷夏沒握住就被她摔開了,抓了很久很久,張奶奶兩條胳膊“砰”地落在床單上,兩腿一蹬,整個身體繃的直直的。
看護阿姨急忙跑過來,碰了碰張奶奶的鼻翼,嘆息地說:“她走了。”
冷夏靜靜地凝望著,她覺得得到了解脫的張奶奶是幸福的,可她的心卻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