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們所有要去刺殺的人,都是那個人的人。而並非你想象的那種無辜的人,他們要殺的人……不曾無辜過。”
姚藥的淚又一次洶湧起來,她垂頭掩面:“為什麼……為什麼他都不告訴我,你也不告訴我,讓我……”
讓她就這樣猜忌了他四年,讓她就這樣和他有了四年的隔閡。
就是因為族人的緣故,姚藥始終不能完全的信任蘇犰安,總覺得一個沒有善待自己族人的人一定不會是一個好人。
哪怕她開始覺得他很孤獨的時候,哪怕他喜歡上他的時候,哪怕她想要永遠都陪著他的時候……她始終都和他有著一道隔閡。她不是一個人,她身後又許許多多可憐的族人……
可到頭來,孤獨的始終都還是蘇犰安一個人。
可憐的,不僅僅是她的族人,還有他。
“因為他說,有些事情,不是你應當承受的。”年華緩緩道。這,也是他這二十多年以來誰都不服就服一個蘇犰安的緣故,因為這樣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是做不了的。“若是隻是一個芍藥族的族長,而非他心裡的那個人,他不會介意讓你知道。可他說,你還是一個孩子,不應當想那麼多,那些……他來承受就好。”
姚藥一遍遍的垂著自己的胸口的方向,拳頭和肋骨相撞的聲音砰砰作響,她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外頭的皮肉更痛還是裡頭的心更痛一點。
“蘇犰安,他這個傻子啊……憑什麼,憑什麼只要他去承受……”
年華抓住她的手,毫不曖昧只是想要這樣安慰她。不覺間他一個九尺男兒的眼眶竟然也隨著姚藥溼潤了,他的聲音輕顫:“姚藥,他說,他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對一個人這樣好過。餘生……也都會對你好。”
蘇犰安是不愛參加什麼晚宴的,但是那一日,蘇犰生在外漂泊十多年終於認祖歸宗宮裡頭才開設了一個宴會。
那一日他因為自己母妃的事情喝的伶仃大醉,最後還是靠在年華身上回來的。
在馬車裡,年華問他,你既然心痛,為什麼還要把你的母妃送進牢獄。
他說,是因為小生太苦了。
年華只覺得可笑,“可那個女人是生了你的人啊!蘇犰安,你的心要不要這麼狠?你還知道,要對什麼人好麼?”
他當時滿是醉意的答,“我知道啊,我知道要對她好。年華……我真的,從來都沒有對一個人這樣好過。我以為我是傻了,可其實我是瘋了。可是我……寧願為了她瘋下去,瘋一輩子也好。”
瘋一輩子也好。
“他原本以為……你是被蘇犰生給劫走了,擔心你會立刻被殺死然後用在他的計劃之中……所以他像是瘋了一樣不眠不休的找你,找不著你就誰也不理會,朝政也不管了。”年華頓了頓,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可知道……他後來又為何冷靜下來了麼?左家公子來找他了,李相七十多歲臨近返老還鄉的人連夜上了太子府守了三個時辰……這些其實都不是根本,而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原來你不見,只是因為你不願意見到他。他說,那樣也好,至少你是安全的,不管你恨不恨他。”
年華:“他不願解釋,其實也只是倔一個你和他之間本不該隔著那些東西。哪怕你們之間相隔的是金絲國和芍藥族,哪怕你們之間相隔十四年的時間,哪怕你們之間相隔國恨家仇……他只是希望啊,你們之間的感情是純粹的,是堅固的,這些……你懂麼?”
他只是希望,你們之間的感情是純粹的,是堅固的。
姚藥哭著哭著便笑了起來,笑的自己盲目的像一個瞎子,蠢得像一個傻子一樣。是啊……為什麼他們之間,就不能是純粹的呢?
她總覺得自己雖然蠢笨了一些,可也道理還算是明白。
可是初上戰場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還不明白什麼是戰術。
阿爸阿媽雙雙離世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還不懂什麼是珍惜。
國亡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原來她還不夠懂什麼是適者生存。
初來金絲國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原來她不懂書裡到底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