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很擔心你。”說著,她便有淚光在眼眶裡打轉,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滾燙的淚輕輕滑過臉龐。先前,杜顏敏便一直同她說不要去,千萬不要去,可她那日還是去了。去了之後被強行支開後也還是原路回去了,結果就看到了裡頭血腥的一幕還有……一個活得如此卑微的杜顏敏。
杜顏敏深吸一口氣,轉身望向她,望道的卻是真切的關心。這樣的關心……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了。他終是不忍責怪,抓緊了她的手:“沒事……你沒有受傷就沒事。可嚇到了麼?”
楊媚搖搖頭。
“那……你都看到我方才那副姿態了,你還會……”
楊媚點頭,堅決地點頭,眼中的淚越發洶湧:“你那樣……反倒讓我覺得,以後都想要好好的跟著你。”
她從前只覺得杜顏敏不過是一個跟著哥哥廝混的幼稚小孩罷了,他唯杜顏勤之命是從,是杜顏勤的貼心小跟班,是杜顏勤這個大棚子庇佑下的一個小孩。他好像總是可以無憂無慮,天塌下來有杜顏勤扛著,地裂了還有郡王的寶座墊著……起先對楊媚而言,杜顏敏是幼稚的,他說的話很幼稚,他做的是很幼稚,他整個人……就是一個不可託付的幼稚小孩兒。若是王侯將相都是花心的負心漢的話,她寧可選擇看上去更靠譜一點兒的杜顏勤。
而後,她也確實選擇了杜顏勤。事實證明,她前夫臨終前說的那番話是對的:“楊媚啊楊媚,你什麼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如若不是我不能再守著你,我真不會休了你,因為你……太容易叫人騙了。”她真的被杜顏勤騙了,她很清楚,她之所以上當根本原由並不是因為他俊朗的容顏,不是因為他王爺的身份,是因為他一天天的來,一天天的來…...他好似拿著一個錘子在錘冰一樣,那冰再堅不可摧,他連續錘上個十天,十天不行就半個月,半個月再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並且都那樣深情,她是會被感動的。而且那是正值楊媚前夫的忌日前,每每忌日前,她都會想到他的那一句囑咐“千萬不要等我,一定要找一個人來照顧你,我會在每年忌日的時候過來收作業,若是沒有收到,我會很難過。”她不想叫他這一回還難過,也是真的被打動,就應允了要和他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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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杜顏勤和杜顏敏大打出手。杜顏敏一遍遍的告訴她,杜顏勤是一個混蛋,十惡不赦的混蛋。她那時候只覺得杜顏敏還是一個幼稚的小孩,搶不到糖所以心生怨念而已。可是她不知道,那是對杜顏勤溫順了十多年的杜顏敏第一次反抗了,第一次不聽話了,第一次差點暴露自己的爪牙了,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她而已。
後來,他們都受了傷。
楊媚也從那一架中看出了端倪,杜顏敏一邊打架一邊想著的是要與她說明所謂的真相,而杜顏勤則是一邊打架一邊不斷的辯解。楊媚很聰明,她開始瘋狂的想要知道真相,知道杜顏勤究竟隱瞞了她什麼。她出了大把的銀子想要買通他的近衛,可最後得來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的:府裡沒有王妃沒有側妃沒有侍妾,他特別喜歡她,是一個絕世好男人!然後她又向鎮上面曾經去過國都的教書先生打聽,得到的結果依然是:府裡沒有王妃沒有側妃沒有侍妾,他特別喜歡她,是一個絕世好男人!當她差點兒又要相信的時候,杜顏勤府裡的一個側妃找來了。那側妃溫柔可人,是一個絕色美人,楊媚只同她說了兩句話便知道她是一個好女人,一個裝出來的好女人,而杜顏勤是一個壞男人,是一個壞透了的壞男人。
而後,她便帶了些小禮品找了杜顏敏。都願意為了她和自己的哥哥大打出手,怎麼說楊媚都是有點兒感動的……嗯,應該表示一下謝意。
杜顏敏見她來了非常開心,也還是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歡,但是並未強求,他只是說——我會一直都陪著你,不許你金山銀山,不許你金銀珠寶,不許你琳羅綢緞,只許永生相隨。
於是楊媚這一頭小鹿啊,又亂撞了。這是這一回,她終於是撞對了。
她也看不懂自己是怎麼了,興許是真的蠢,興許是真的累了想要找一個歸宿,竟找了一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小弟弟。可是她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小弟弟,會在餘生陪她看盡世間繁華。雖然,這都是後話了。
她漸漸的發現,這個小弟弟雖然年紀小,但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跟他在一起的時光,總是格外有趣。
她漸漸的發現,這個小弟弟雖然年紀小,但是很有男人的擔當,比如……在一起的第二天便和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交代了他家中的一切,多少畝地,多少存款,以及府中那一個侍妾接下來的去留……他不是很富裕,不是很有權勢,可是要將一切都交給她。
她漸漸的發現,這個小弟弟雖然年紀小,但是十分懂事,他許她將來仍舊可以照顧她前夫的親人,如果他們肯的話,他也願意將他們一併接到國都去。或者……如果她想的話,他可以就在這裡陪著她好了。不要什麼富麗堂皇的王府,不要什麼熱鬧非凡的國都,不要什麼郡王之尊,他只要……一個自在的她。
而今日,她又發現了,這個小弟弟雖然年紀小,可是卻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她想錯了,她看錯了,這個小弟弟啊……他一點兒都不幼稚,他也一點兒都不快活。因為皇族的這個身份,他其實無比痛苦。他的卑躬屈膝讓她覺得無比心疼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當他再地上撿那雖茶杯的時候……她也很想撲過去同他一起撿,可是他在用眼神告訴她,不要來,這樣的事情,留給他去做就好了。
他確實是一個小弟弟,在年齡上,在長相上。可是他的內心,住著一個頂天立地的血氣男兒,住著一個學富五車的翩翩公子,住著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的絕世好男人…..
她忽然破涕為笑,停下來繞到他後面,戳了戳他的陰鬱的後背:“怎麼辦啊,杜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