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料峭透冰綃,香爐亦懶房中燒,許久不介門外事的湉嬪擁著灰貂毳衣,倚靠在榻上,聚精會神的看著京畿懺堂傳來飛書。
囿戮沏了杯熱茶後,問道:“娘娘,教宗是有什麼新指示嗎?”
湉嬪雙眸微抬,唇角銜了一絲冷笑:“清英戰爭結束,朝廷做為戰敗方,不僅要安撫洋人,談判善後,還要出納賠款,割地求饒。諸多要事纏身,致使皇帝和那些高員已無暇顧及其他,所以教宗想讓咱們尋一個極好的時機,幫他們乘虛而入,發動起義。”
囿戮訝異,定定地看著她:“雖然說朝廷此次被洋人打的潰不成軍,損失極大,但是這瘦子的駱駝到底比馬大,僅以教宗眼下的人手,恐怕仍然無法抗衡吧。”
湉嬪緩緩地將信簡拈於燭臺焚燬,鬢上的雙耳同心木槿花鈿被跳躍的火光映地一閃一閃:“直接交鋒確實打不過,但如若咱們先偷襲滅帥的話,那麼結果恐怕就不一樣了,這月廿三,皇上應該要去遵化祭陵吧?”
囿戮尋思須臾後,立時便揣摩出湉嬪的話中想法:“娘娘可是想讓教宗伏兵於沿途,直接先除掉皇帝?”
湉嬪眉心一黯,垂下臉來:“沒錯,擒賊先擒王,皇上突然崩逝,朝廷必然會出現皇子相爭,朝黨對峙的內耗。只待他們自相殘殺,亂成一鍋時,咱們再大舉進攻,一舉拿下紫禁城。”
囿戮對她的想法似是有些顧慮:“可即便咱們能夠暫時佔領京師,但後頭從各地湧來的八旗軍,也會很快的將咱們打敗啊。”
湉嬪凝視著茶杯中幽幽熱氣,沉定地笑道:“他們有援兵,咱們有百姓啊。老百姓之前因鴉片的侵害,就已經鬧的家破人亡,眼下對英之戰失敗後,更是受到了洋人的欺凌,雪上加霜。在這樣怨聲載道的局面下,咱們大可以藉著彌勒下世,拯救生靈於水火的名義,來發動民眾,共同對抗朝廷哪。”
囿戮眼睛一亮:“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時逢亂世,挑唆百姓來對付對朝廷,確實是最佳之策。娘娘真不愧是教裡的領頭人物,佈局鬥爭,無不精通!”
湉嬪含著一縷快意:“別高抬本宮了,擱任何人在這宮中磨礪幾十年,都會懂些治世手段的。好了,事不宜遲,你儘快將本宮的想法及皇上這次祭陵的日子,出發的地點都傳遞出去,好讓教宗有充分的時間準備。”
囿戮道:“嗻——”
湉嬪踱步出殿外,望著燦燦星河,感慨地嘆道:“唉,苦等了四十二年,本宮終於要為管郎報仇了。”
流水似的月光流在阿木爾那毓秀郎逸的面龐上,遠遠望去,顯得她光華琳然,有著不可親近的疏冷。光子疾步走進寢殿,稟奏道:“娘娘,延禧宮有動靜了。”
阿木爾眸子掠過一道星芒:“什麼,湉嬪有動靜了?快,趕緊給本宮講講狀況!”
光子道:“這兩日,盯梢的人反覆見到只熊庫魯進出延禧宮,奴才得知後,便覺得這裡頭有文章,所以便他們於那鳥再度飛出院牆後,用彈弓打了下來。”
阿木爾緊張而又激動地轉了轉腕上蓮花手鐲:“之後呢,你們可有什麼收穫?”
光子從袖中取出信簡遞給阿木爾:“經過一番查詢,奴才在那熊庫魯的腳上,發現了枚信簡,娘娘請過目。”
阿木爾接過信簡一看,登時眉頭緊蹙,神色大變,她語氣微重地說道:“不好,出大事了!光子,皇上還在圓明園嗎?”
光子道:“回娘娘的話,因為後日孝全皇后的牌位要升入奉先殿,所以皇上便打算回來小住幾天,親籌典禮,此刻想必已經到達養心殿歇下了。”
阿木爾稍稍噓了口氣:“唉,幸好皇上回來了,否則本宮還得託人傳訊息呢,光子,擺駕養心殿,本宮要馬上見到皇上。”
光子微微遲疑道:“現在?娘娘,這會子去攪擾皇上,不太好吧。”
阿木爾急道:“茲事體大,管不得那麼多了,速速去備攆。”
光子應答:“嗻——”
養心殿內,阿木爾向正在打盹的皇帝欠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睜開疲倦的眼皮,不快的說道:“皇貴妃,有什麼事明日再稟不行嗎,幹嘛非要挑這深夜時分來見朕,剛欲上榻做個美夢,硬是被你攪的睡意全無!”
阿木爾道:“皇上息怒,臣妾驚擾您休息,實屬萬不得已,畢竟事態緊急,須得分秒必爭,以商對策。”
皇帝見阿木爾的神色的非常凝重,旋即也認真了起來:“什麼事值得這般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