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事發第三日,絮合便被召至養心殿審問,只見軒眉緊皺的道光在聽她陳述完因果後,用著寒如瓦霜的語氣道:“哼,為了讓龍裔平安降生,瑤箐還真是煞費苦心啊。絮合,雖然你不報皇裔之事情有可原,但是貝子喪命,你難辭其咎。”
絮合忙道:“皇上,貝子遭遇橫禍,確係奴婢看護不周,奴婢也願意接受懲罰,但是皇上能否讓奴婢伺候完娘娘生產後,再將我下獄受刑?”
皇帝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宮裡有的是接生嬤嬤,用不著你專門伺候。”
微露憂懼的絮合,小心翼翼道:“皇上,其實靜妃娘娘並不想回宮生產,她說太廟遠離是非,乃分娩龍裔的絕佳處所,並且她認為接生的活計交給奴婢來做的話會更為安心。”
皇帝緘默了片刻後,道:“她真是這樣說的?”
絮合睜著篤定地眼眸道:“皇上面前,奴婢怎敢打誑語?”
就在道光琢磨著是否同意阿木爾在太廟分娩時,成諤急匆匆地進殿稟奏道:“不好了皇上,伐川的部隊生變了!”
皇帝聞聲,大感驚惶,旋即瞬目道:“生變?即將班師回朝的旗軍,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亂子!”
成諤道:“啟稟皇上,這次兵變乃是由惇親王主導的,據使者所言,王爺在得知世子的喪訊後,惱怒非常,不僅一口咬定世子的死乃為朝廷所害,還下令扣押副將那彥寶和桂涵,命部隊停駐越巂,看樣子他是要準備獨壟軍權,擁兵不返了。”
皇帝的眸中霎時騰起純青的怒火,灼灼的焰舌彷彿要把天地焚盡:“反了反了!他這是想要同朕分庭抗禮,割據一方呀!難為朕方才還想著為他的兒子討個公道,現在看來簡直是自作多情!絮合,你即刻回到太廟伺候靜妃,只要她能夠平安的生下龍裔,朕便賞你潞綢十匹,銀錢百兩!”
由於情勢急轉,原本還在籌措的絮合登時化作摸不清頭緒的丈二和尚:“那……那貝子的事?”
皇帝烏沉著臉,忿聲道:“事?死了個亂臣的賤種也配當個事?放心吧,朕才不會為這些豺狼利益而追究於你!”
絮合見皇帝就這麼輕易寬免自己的過失,當即喜上眉梢,連連叩首謝恩:“奴婢謝皇上寬恕,謝皇上隆恩!”
皇帝肅聲道:“成諤,速速宣要務大臣及兵部尚書裕誠至軍機處議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以長齡為首的官員俱面色凝重的來到軍機處,眾人向眼波幽幽的皇帝打千道:“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急言令色道:“都火燒眉睫了,還安什麼安!喏,這是叛賊綿愷送來的奏摺,載垣,你這把折裡的內容念給諸卿聽聽。”
載垣低頭垂面的接過奏摺,戰戰兢兢地念道:“驚聞愛子亡故,臣日夜呦哭,捶膺不止,自恨當初為何將其送入獸穴,投餵狼虎,更恨惡人無情,宗門無義,竟忍心對一黃口小兒痛下黑手!臣雖愚笨,但是情仇恩義倒仍能分辨清楚,而今朝廷殺吾子,欺吾弟,薄太后,樁樁件件皆負我於先,故此做為回敬,臣也只能效仿前朝藩王戍守邊陲,偏安一方。”
頤齡道:“這……這是奏摺嗎?這分明是欺君的戰書嘛!皇上,惇親王反心已顯,留他不得,還請您立即派兵鎮壓。”
裕誠鄭重地駁回頤齡的意見:“不可!伐川軍兵將八萬,冒然派人鎮壓,朝廷必將損失慘重。要知道眼下英國的艦隊正在虎門外盯著,一旦他們知曉大清發生了內亂,肯定趁虛而入,侵犯沿海。”
僧格林沁與惇親王的關係一向不錯,眼下見裕誠發話,便也順勢向皇帝諫言:“微臣同意長齡大人看法,皇上,眼下正值非常時期,我們絕不能自毀長城。況且這惇親王也不是什麼邪惡之徒,此番做出這等之舉,也不過因為誤會了朝廷罷了,所以微臣覺得不妨使用招和之策。”
皇帝屏息了許久後,無奈地嘆道:“若要招和的話,必要遣一名能說會道的說客,爾等覺得派誰去會比較合適呢?”
長齡道:“瑞親王與惇親王是一奶同胞的兄弟,老臣覺得遣他去遊說的話,會容易解開惇親王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