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喻雪原地坐了一會兒,只覺得頭昏昏的。倦了,眼前竟然真的出現了幻象,出現了光!而那顫動的光,竟然還有雙足,極慢極慢地,踏著重重的步子。
既有了光,周圍的一切變得清晰了。水碧洞奇,石頭皆是白瑩潤玉一般,這竟然不只是個山洞,還是個天然形成的溶洞。水聲潺湲中,環繞各式玲瓏石筍、石塊、石柱。裡頭不見日光,藤蔓、花木一絲也無,只黑洞洞的,卻驚心動魄地美,千姿百態,並非人力穿鑿可出的奇景。
那光裡分明看到有東西,變化著,豎直著,有形狀,很高大不均勻的,向她徐徐移動著,緩緩而近,一聲重似一聲。孫喻雪嚇呆了,擔心自己已經失心瘋了,進入了幻象中。眼前這一切,讓她不禁想起了舊事,產生了一個念頭,一個錯覺,喃喃的,不自主地說了出口:“又……又重生了嗎?”
更近了,更明晰了。那光中有一個黑影。
她忍不住站了起來。驚懼著,冷汗層層冒了出來,這一日奮苦鬥敵、爬山峭,早已累極了,這一下子心力便卒掉了,撐不住體力,雙膝一軟,身子塌了下去,雙腿便要跪折在地。那黑影一把撈住了她。卻支撐不住,同她又一齊跌坐在地。
“是我。”黑影開口說話了。
“是鬼嗎?白無常還是牛頭馬面?”
“徐佑倧,不是白無常。”黑影把光抬到臉上,原來真的是徐佑倧,拿著一把火摺子,方才照著路行進,火摺子拿的低,便只有一團黑影子。此刻把火摺子拿到臉旁,才讓孫喻雪看明白了。
孫喻雪仍是不敢相信,訥訥問了一句:“我現在幾歲?”
“你說什麼?什麼幾歲?”
孫喻雪頭腦一下子清明起來,對了,是徐佑倧啊!找到徐佑倧了!並不是那一回事兒……一時恍惚,差點洩露了自己天大的秘密。
她又驚又喜,忙拽住他的袖子,“你怎麼!你怎麼回事啊!原來你還沒死!”
“你這話說的,為什麼我就死了呢?剛才你為何嚇成那樣,胡言亂語?”徐佑倧看見她也是歡喜,並沒掙脫她的手。
孫喻雪略過問題不答,“那你為什麼不在外邊?在這裡幹什麼?我找你找不到,以為你死了,方才又踩到一具屍體,嚇壞了我了!”
“那人是我殺的。水一衝,奇怪地,他便跟著漂了,我就發現了這個溶洞。我腿受了重傷,想著上去是不行的了,這個洞不知連通哪裡,若是能出去,回到山路上,不就有救了嗎。可是狠命挨著在這裡走,力不從心,又摔了幾次,溶洞地勢奇詭,很難捉摸。”
“原來如此。我也是這麼想著,發現了這個洞。你的腿如何了,照一下光看看,我帶了金瘡藥,”孫喻雪才想起看他的傷,一照之下,一片深紅,隱隱看見骨頭。看來是筋骨斷了,很嚴重,怪不得方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來,害得她以為是什麼鬼府陰差。“你這腿傷太重了,筋骨像是斷了。有傷藥也沒什麼用,聊勝於無罷了。需得回去有了工具方好診治。”
只聽突然傳來嗤嗤聲,孫喻雪嚇了一跳,不知是什麼猛獸活物。卻是一隻蝙蝠飛了出來,有碗口般大,黑漆漆的,瘮人的緊。
徐佑倧看見了,說道:“這山洞相必頗深,向裡走蝙蝠只會更成群。說不定還有蛇什麼的。我的腿實在難以扎掙,聽到似乎有人聲,就回轉了。還好回頭了,碰到你。”
“這腿傷的……掙著命再爬上山崖,你覺得成不成?為何不留在外頭呢,要進這山洞?沒想著你的同伴要救你,你可以在原地待著嗎?”
“我著實沒想到,我的同伴還有能活著的人。”徐佑倧這話說地不乏欣賞之意。他是真心的,確實沒想到孫喻雪能活命,還能下來救他。“對了,子溪她沒事嗎?大家都沒事嗎?”
“除去當時斃命的李管家,都還活著。至少我下來之前是這樣。”孫喻雪大略講了一下上邊的情形,說到放了馬,自己下來找人,徐佑倧頻頻點頭,注目著她。
真是個絕頂聰明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