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氣氛自徐淐徑說過那話之後便粘稠凝重了,對峙的兄弟之間,維護家族聲譽與正義之間的取捨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個人,一個為了家族利益欲蓋彌彰,一個為了妻子無辜失蹤,命案頻頻而心慌意亂,一個在懷疑大哥和良心不安間徘徊不安。
空氣中緩緩地充溢起濃郁的火藥味,氣氛緊張的幾乎一觸即發。但在他們還未決定互相說什麼之前,柴房外邊喧嚷了起來,出去看時,不但來了兩名仵作,法司總領也來了。
錢禧重是永京城內所有捕頭的官長,五十餘歲,周身掩不住的官福相——大腹便便,金玉披掛,說起話來洪亮周正,都是官腔。
“哎呀!多日不見,多日不見!中丞大人仍是凜凜如蒼竹,意氣風發啊!副都護大人,都尉大人好!每次一見您幾位,下官心裡頭就想啊,徐家祖風高輝,潤物無聲,三位徐爺都是鍾靈毓秀的人物啊。”
徐淐徑接言道:“錢大人,您嚴重了。勞動您了,為我們家的事勞碌操持,還特地走這一遭。”
“下官能不來嘛?貴府遭遇這樣的惡事,在下官的轄區裡,當然要為您排憂解難。不用擔心,三位徐爺,這案子必然斷個水落石出,老太君和您們即刻就能回到正常中去。勿要責怪下官來的太遲就是了。”
“不敢不敢,”徐淐徑笑道,“只盼大人明斷疑案,我們一家得以清白度日就得。大人,先喝兩杯茶潤一潤?”
“不了,不了,喝了茶來的,還是先看案情。咱們就從這裡開始?是從柴房這邊兒起嗎?”
“是的,您請。”
兩名仵作驗看藺力的屍首,錢禧重在一邊負手而望。徐家三個都在一旁關切著。
“怎麼樣?”徐天罡忍不住問。
兩名仵作看了半日,退至一旁,都沒說話,看著錢大人的眼色。
錢禧重一笑道:“不必避諱幾位大人,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就說。”
其中一名瘦高的叫丁一,開口道:“死者約一個時辰至半個時辰前死去,心肺俱毀。”
“死因呢?”
丁一停頓一瞬,又看了看錢大人臉色,周遭除了錢禧重和徐家三位爺並無他人,才大膽道出其中玄機:“中毒,死者生前飲用了非常霸道的毒湯。毒藥是鉤吻,民間俗稱’斷腸草’的便是了。自然,並不知道是自覺服下或是被人強迫……”
錢大人上去草草望了一望藺力的屍首,“中毒身亡,那就是與人有仇或者口角了。這一位是府中何人?聽聞說是一位管家?”錢禧重整個過程練手都不曾從袖管中拿出。
徐佑倧猶豫道:“是的。此人名為藺力,在府裡當了六個月的管家。”
“那也並不久啊,”錢大人忖道,“不知與何人有仇呢?又為什麼在柴房裡死了呢?”
徐天罡忍了許久,一張臉又青又紅,既不敢開口,怕自己一字不妥惹禍上身,又怕始終緊閉著口亦是落了下風,心中猶豫糾結。
若說有仇,和藺力最大的深仇不就是徐天罡嗎?
錢大人見無人回答,心裡有些個底兒了,但恍如無事一般,接著問:“屍體還有什麼可疑之處?”
“手腕上有捆綁之跡象,是死前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