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到院子裡,先就碰見了孫喻雪,端著一個托盤兒,託著老太太漱口用的茶。
見到他們三個一起,孫喻雪先規規矩矩地向三人分別行了禮。
鄭子溪高興道:“原來你在這兒,不是三舅說我都不知道,方才我來看曾外祖母,怎麼沒見你呢?”
“小姐,方才我去取熱水來泡茶的。”孫喻雪抱歉道。
“你為什麼來老太太這兒了?”鄭子溪問道。
孫喻雪沒答話,放下茶盤,向三人走近,突然伸出手。
“怎麼樣,這幾日腿還疼嗎?”孫喻雪熟稔地拿過徐佑倧的右手,為他號脈,半拽半托著他的胳膊。
徐佑倧很自然地順著她的動作,低頭看著自己被號脈的手,“還是疼啊。不然呢,你不是說,不疼反倒壞了,有麻痺的危險吧?”
“嗯。脈象正常,恢復蠻好的,忌口堅持的如何了?”看了徐佑倧表情不自然,心知一定沒有嚴格執行,“倒無妨,養到這時候了,想吃什麼也都可以了。”
徐佑倧笑了一下,正色道:“你是不是不回來了?”
“三爺講的,彷彿那是我能做主的一般。不知道,我心裡疑惑的緊。聽說三爺派人來過了?老太太只說把我留下使,我也不敢多說什麼別的,連回家也不敢提。”
“你不覺得奇怪嗎?”
孫喻雪將他右手號脈畢,換了一隻手來,“是怪。可我實在不知為什麼。這幾日也沒什麼特別處,什麼也沒發生,老太太只是指教我,學規矩,聽訓話,做活兒。”
“沒讓你做重活?或者,”徐佑倧壓低了身子,不想讓鄭家兄妹聽見,輕聲耳語:“做毒藥什麼的?”
“虧你會想,我都想不到那個,但是的確沒有。”孫喻雪避了一下,反倒笑了,一挑眉,“想一想卻有趣,若讓我做那個,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自我到了老太太這兒聽使喚已經有八日了,做的活計很輕,女工我本來就擅長,別的也沒什麼了,若說起來,倒是聽規矩多一點。”
“沒事便好。”徐佑倧點頭道。
他們兩個一來一往地互動和聊天,旁邊圍觀的鄭子溪和鄭子泓早已驚得不知倒抽了幾口涼氣了。
這兩個人不是主子和奴僕嗎?其中他們熟悉的三舅,怎麼不像往日那樣冷漠不可一世了?看這氛圍實在是太熟悉了,若是沒聽錯,兩人甚至以‘你’‘我’相稱。孫喻雪給他號脈,連個帕子也不隔著,還直接拽過手來,一點低下請示的姿態都沒有。
尤其吃驚的是鄭子泓,他不認識孫喻雪,東萊時三人發生的事他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甚至聯上自己的妹妹子溪,在他眼裡都很奇怪。再見到孫喻雪之前,一早就瞄到不對的頭兒了。
這個孫喻雪是誰,怎麼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三舅和妹妹就有了這麼一個熟悉的人?
這一個月實在讓人心中不安。他知道家裡出事了,絕非小事,但是父母一致決定閉塞訊息,不讓他過問。父親總是心事重重,早出晚歸。母親比往日更勤去看徐老太君,常常嘆氣,他還撞到好幾次父母在古古怪怪地議著什麼,連身邊的丫頭婆子全都避開。
尤其不一樣的是鄭子溪,他這個妹妹從小家裡嬌慣,長到這麼大,就是心事全寫在臉上的,出了一趟門兒,被母親禁足了五天,教訓了一頓後,特別安分。不禁讓鄭子泓分外疑惑,往日也沒少闖禍,卻也不見她有多安分,東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禁足之後,鄭子溪的確改變不少,不僅坐臥規矩,不像以前一樣撒歡兒到處跑,還常常愣怔呆坐,捧著一本書,何時她有這樣的耐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