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
“對。”
“交換什麼?”
“等價之物。本王救了孫將軍和令外甥女,以及徐府的近二十名家人。孫將軍覺得什麼等價,便可以拿出來交換。”裕王輕笑,冷眼旁觀徐佑倧,想從他的臉上看到驚惶之色。
裕王與誠王明爭暗鬥多年,如今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時。
近一兩年中,誠王在朝中四處拉攏權臣,收買情報。而裕王在前幾年的竇妃立寵案之後,再未有結黨之事。可是毫無作為,並不等於毫不在意。若誠王將徐家納入自己派中,那裕王的日子定然很難過了,這是他心中極看重之事。
誠王近日來拉攏徐將軍,裕世子早已知道。徐佑倧不光是代表徐府的三少爺身份而已,誠王與徐佑倧是什麼來往程度還在其次,要緊的是徐家是否已經決定投身何處了。那才是引發驚變之大事。
這些年來,徐府始終一心一意追隨國主,可是這兩三年中,朝中派別漸多,徐家的動向也逐漸左右偏頗起來,裕王心裡並無把握,徐府究竟打算投效誰。
蒙早年與宮家的關係之深,徐家可以掌控的情報訊息比他一個王世子要靈通的多,這一點在他和他的弟弟誠王中,都是極需要利用的地方。
裕王心裡頗是無奈,如此說話,其實是大失身份,但他更為在意的是,想逼徐佑倧做出表示,從這亂局中看出端倪來。但這試探,的確不得不做。
誰知徐佑倧一點也沒急,淡淡一笑,“殿下開誠佈公,實屬不易,臣下怎敢再含混了事?屬下今日來,早已做好了坦誠相告了的打算。蒙王爺提點甚多,作為回報,臣下也有事要向王爺稟告。”
輪到裕王吃驚了,“有要事稟告?”他心中有數,這試探多半並不能成功,徐府不會立時三刻從兩派中擇交,即使已經選擇了一方,也不會由此就露在明處的,沒想到峰迴路轉,徐佑倧有什麼話要說?
“永京城內有一僧院,名為六榕院,雖同在城內,是個偏僻的地方,人跡少至,香火不旺。附近有一撫汀榭,不知王爺可知道那個地方?”
“撫汀榭,似乎有些印象。對了,那是一處有名的茶坊,本王曾去喝茶聽曲兒的。怎麼了?”
“撫汀榭距離六榕院仍有三里,臣下為了說明六榕院之位置,特提到的。重點是六榕院。那裡表面上是一座寺院,然而其中大有乾坤。六榕院規模宏大,恰如武陵源一般風景秀麗,亦如武陵源一般與世隔絕——有殿宇、廂房幾十間,不下幾百所謂的僧侶雜役,並非燒香禮佛之處,其實是一處招待的地方,名妓名角,絲竹笙管,凡是享樂的,無所不有,無所不豐。實則是遮掩在私人佛寺的名聲之下的,金錢美色往來賙濟的黑處所。臣下得到資訊,疑惑此處玄機重重,曾去親查過,六榕寺始終未向內政署登記,並無貢稅記錄,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據我查證,招待名冊上出現的人,可都是同僚貴官們,一些極其熟悉的名字。王爺怎麼看這件事?”
“大郇國都之內,竟有這樣的地方?”
“初查到時,臣下也嚇了一跳,這便是所謂燈下黑吧。”
裕王心中半晦半明,臉色卻絲毫不動,“既是如此,其中必有黑暗滋生,為何徐將軍不曾上摺子,稟告父王此事?”
“只為不到該說的時候。”徐佑倧一邊說著,恍若無意,但分明將手抬了起來,伸手一指。
裕王愣了一瞬,心下便了然。徐佑倧指向西方。那是說的誰呢?答案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