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了批准,楊警官不情不願地帶著我來到後面的一棟小樓,經過申請之後,帶著我進了一個充滿了消毒水氣味的房間。
房間不大,正中間擺放著一輛手術床,上面躺著一人,蓋著白布。
白布從頭蓋到腳。
在瞧見這一幕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捏緊了雙拳,一股深深的悲傷就從心底深處油然而起,讓我腳步都邁不動。
當楊警官將白布掀開,露出了老金那失去血色、蒼白而麻木的臉龐時,我更是腳下一軟。
我差點兒就跌坐在地上去。
老金,老金……
我還以為能夠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到了老,兩人還能喝杯酒,聊聊天,沒想到你就這麼突然地離開了,而且還是以這樣的一個情況。
我的心中各種情緒翻騰,五味雜陳,而旁邊的楊警官卻有些不耐煩了,推了我一把,說行了,行了,沒什麼好看的,走吧。
他帶著我離開,剛剛走出小樓,迎面走來幾人,天太黑,外面又沒燈光,我瞧得並不清楚,卻沒有想到對面幾人之中,突然衝出一人來,衝著我就打,我沒有反應過來,給撓了兩下,下意識地往後退,旁邊立刻有人過來攔住,而撓我那人卻破口大罵道:“候漠你個白眼狼,虧得老金對你那麼好,把你當兄弟,你還來害他,你良心都給狗吃了啊……”
我給這麼一通罵,這才認出了對方來——老金的大姐。
老金大姐破口大罵著,後面幾人走近一些,我能夠瞧見老金十六歲的妹妹和十三歲的小弟,而他們攙扶著一個滿頭白髮的半老頭子,神色悲愴。
那應該是老金的父親。
年前的時候,老金這嫁到西川去的大姐曾經帶著老金妹子金慧和小弟金陽來過鵬城,作為老金最好的朋友和老鄉,我被他叫來吃過幾頓飯,所以跟他們都算是認識,也知道老金這位大姐的脾氣潑辣無比,是個能夠叉著腰,在別人門口破口大罵三天三夜的潑辣狠角色。
我心中有愧,給老金大姐撓破了臉,又當著眾人的面大罵,也沒有任何羞惱,而是看著老金的弟弟妹妹,苦笑著說道:“你們來了。”
我跟老金大姐關係一般,但跟他弟弟妹妹特別好,之前還特地抽出兩天時間來陪他們去大梅沙小梅沙和華僑城逛過,他弟弟總喊我“侯哥”,親切得很,只不過這一次見面,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親熱,金陽看見我,冷冰冰的,眼裡充滿了仇恨,彷彿我就是那個殺害他哥哥的兇手一般,反倒是金慧眼中雖有哀愁,對我卻並無恨意。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老金大姐卻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帶著弟弟妹妹,以及自己的老父親進了樓。
沒多一會兒,淒厲的哭聲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其中我聽到了老金父親那悲愴、荒涼的哭聲,心不知道為什麼,就像突然被針紮了一樣,疼得厲害。
楊輝看我的臉色不太對,拉了我一把,說別想太多,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我低頭不說話,卻死死攥住了手。
不,有關係!
如果不是我,老金就不會死,他依然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老父親和兄弟姐妹們也不會如此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