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上身的衣服全脫下來,甩給趙奇,突然想到一個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隨著門後的火焰升騰,趙奇似乎也沒剛才那麼緊張了,一手橫過火堆抵著門,扭過臉皺著眉問:“你笑什麼?”
“哈,我不知道你來的時候見沒見到桑嵐,她要是跟咱們在一塊兒,見到這陣勢,保管她以後再也不會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為是了。”
此刻的趙奇或許並不熟悉桑嵐,但以他的智慧,很快就聽懂了我話裡的意思,“呵……人間路、陰陽道,深似瀚海,哪有想當然的?就像我……一時大意,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見他說到後來牙關緊咬滿臉恨意,我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覺世事無常,又充滿荒誕諷刺。
我平常雖然大大咧咧,可私下裡不是沒想過,操控鬼山的究竟是什麼人?他營造鬼山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他到底是不是人?
時至眼下,鬼山主人的身份即便不用點破,也已經心知肚明。以對方的頭腦,當然也想到我多半已經洞悉了他的真實身份。
但不光是我,恐怕對方也沒想到,我倆第一次‘赤誠相對’、‘狹路相逢’,會是他媽在這種絕頂危機的情形之下。
短暫的‘放鬆’過後,我問趙奇:“你現在知道那些繭是怎麼回事了?”
趙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我看了一陣,反問道:
“我看你也沒有多害怕的意思……你能來到這裡,肯定事先沒少下功夫,你已經預料到會有現在這種局面,你有脫身的法子了對不對?”
我苦笑流於表面,“呵呵,剛才還說桑嵐呢,現在看,你比她還想當然。”
我雖然笑的發澀,可心裡卻多少有了幾分平衡。
一直以來,我都對這鬼山大佬、月白長衫有著難以言喻的懼怕。
我就是個半吊子陰倌,是個普通人……是個普通的‘騙子’,巧舌如簧的騙騙那些愚昧婦女還成,要我面對一手打造鬼山的大老闆,那我就真是廁所裡點燈——找屎(死)了。
可眼下再看,趙奇……礙於他的特殊身份,姑且叫他趙老大吧。
趙老大原來和普通人一樣,在面對生死危難的時候,也會害怕。
不知道趙奇是不是過於敏感,以為我的反應是在嘲諷他,臉色略微顯得不快。
但是,他很快就衝我一笑:“你比我年輕,頭腦好用,你來這裡之前,肯定不會不做功課。”
他話音一頓,朝著歪在地上的臧志強看了一眼,兩眼驟然放光:“你一直揹著他不肯放下,難道說,他才是能讓我們離開這裡的關鍵?”
大約兩分鐘前,我才在繭層面前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我以為那是恐怖的極限,可看到趙奇此刻的眼神,我才猛然驚覺,這世上有比蠱降更可怕的存在。
看他的神情,我毫不懷疑,只要我說臧志強這個‘累贅’是脫離險境的關鍵,可具體做法是,把臧志強的五臟六腑掏出來,甚至是將臧志強千刀萬剮成碎肉扔到門外,就能抵禦繭層屍蟲,眼前的趙奇,必定會毫不猶豫,甚至毫無顧忌的照做。
為了逃命,即便他手頭沒有利器,可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徒手也能將臧志強撕碎!
‘人心可怖,比鬼當誅’……
這一刻,破書上的八個字,在我心中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