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播放到一半,爸爸來抓壯丁,讓他倆去貼春聯。家裡的春聯都是爺爺寫的,老人家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很是能拿得出手。
晏雲開只好將電影暫停,走到院子裡,凍得直打哆嗦。趙盜機提著他的大衣出來,扔給晏雲開,後者連忙穿上。
除了院子大門和臥室、書房等屋子不用他們貼春聯,其他凡是門朝著院子裡開的,都要貼上紅色的春聯。家中一般的門高不過兩米出頭,再高也高不過兩米五,而趙盜機身高近一米九,輕鬆能夠到門框頂上。
晏雲開拿了膠水和春聯,辨認好上聯和下聯,一一交由趙盜機貼上。在戶外不過一會兒,晏雲開的手凍得像冰一樣,兩人雙手接觸之時,趙盜機皺了一下眉頭。
“快點,貼完就進屋去,冷死我了。”晏雲開呵了一口氣,說話時唇前出現淡淡白霧。
趙盜機利索地抬手,將橫批貼上。
貼完春聯,又貼福字,二人還在院子裡一棵掉光葉子的樹上掛了大大小小的中國結,門前的紅燈籠也被摘下來換了新的。做完這些,年味兒一下子就出來了,晏雲開站在院子裡,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除夕這天,遊女士下廚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眾人圍著餐桌吃東西,和遠在東北的姑姑晏薔打了通電話,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父親晏清逮著趙盜機一直喝酒,其他人都不幫不勸,唯有晏雲開替趙盜機擋了幾句,怎料父親也不理會他。晏雲開倒是從來沒見趙盜機喝醉過,存了點小心意,也不再阻止親爹對“男朋友”的考驗了。
年夜飯吃到很晚,趙盜機紅的白的混著喝,到了最後,晏清都醉得神志不清了,他還淡定吃菜,臉不紅手不抖,完全看不出來方才被灌了不少酒。
晏雲開被他的酒量唬住了,心想真是高人不露相,下次單位聚餐比賽拼酒,完全可以讓趙盜機上場嘛。
吃過年夜飯,今晚照例要守歲,因此就連早睡早起的爺爺也沒有進臥房。眾人轉移到客廳看春晚,留下晏雲開和趙盜機二人收拾桌子。
碗碟磕碰之間發出清脆聲響,晏雲開擰開水龍頭,開始洗碗,低下腦袋時露出一截白皙後頸,在燈光下細膩若上了釉的白瓷。
趙盜機站在一邊,突然開口:“你有什麼打算?”
晏雲開隨口應了:“什麼什麼打算?”
“你的偃骨。”趙盜機低聲說。
偃骨又稱入星骨,傳說名字上了仙冊的人,胸間必有偃骨。
晏雲開倒是沒怎麼想仙冊不仙冊的事情,他頓了一下,繼續洗碗,溫和地說:“這東西上輩子是我的,這輩子難不成還是我的?”
趙盜機道:“自然。那偃骨原本該隨你轉世輪迴的,只不過……”
只不過被人鎮在了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的金陵城下。
晏雲開洗好一塊碗,趙盜機擦乾,放到櫥櫃中。
“若我取回,會怎樣?”
“不會怎樣。那百萬冤魂早已轉世投胎,用不著了。”
晏雲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