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分,風雲突變。好好的紅霞半天,猛地彤雲密佈起來,帶著紫黑之色,層層疊疊,像一口大鍋扣在天上。
塗山不悔觀望天色,喃喃道:“來得好快……”
倒沒有太多的緊張,畢竟早有預料。
寫完八個字後,陳唐頗為疲倦,在房間矇頭大睡,睡了兩個時辰左右,被呼呼的風聲所驚醒,起身來看,見外面已是烏黑一片。
這並非到了夜間,才是暮晚之際。
雷劫要來了。
連忙走出去,來到後園當中,見此地已經張羅起來,一盞盞的燈籠掛在樹上,燈火明亮。
這些燈籠很是不俗,哪怕狂風吹拂,卻是紋絲不動,燈火沒有飄曳。
又見寫成的八個字已經裝裱完畢,懸掛在一個石臺周圍。八幅字,恰好對應八個方位,風聲呼呼,紙張發出啪啪之音,真擔心一下子被吹破了去。卻不知裝裱時用了什麼材料,又或者設定了陣勢防護,不怕風吹雨打。
塗山不喜就盤坐在石臺上,一身紅衣,分外妖嬈。她難得地端正坐著,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垂眉閉目,臉色恬然,有一份出塵的美麗。
這位二小姐,安靜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
當然了,其血脈嫡傳,也就比塗山不悔稍遜一籌罷了。
根據塗山不悔的說法,塗山氏與人聯姻,繁衍出來的後代其實有男有女,但血脈上佳者,清一色為狐女,狐子獲得的傳承稀薄得可憐,與常人相差不大,泯然眾人矣。
這個傳女不傳子的現象,倒是一大特色,甚至容易讓人誤會,覺得只有狐女,沒有狐子。
陳唐撇開些雜念,走到塗山不悔身邊去,輕聲問:“都佈置好了?”
塗山不悔點頭回答:“差不多了。”
“這個,會不會有兇險?”
聞言,塗山不悔臉色一緊,既然稱之為“劫”,那肯定兇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自古以來,喪身於雷劫的族人不在少數,還有不少雖然在雷劫中倖存,但渡劫失敗,導致神智失常,變成了瘋子而或白痴。
血脈越好,雷劫越兇,反之亦然,一些血脈稀薄者根本就不會有渡劫之說。
隨著代代繁衍,血脈不可避免地越發稀釋,可以預見的是,再過幾代,恐怕塗山氏就成為了歷史。
這也是黃家誓死要捍衛血統純種的根源之一。
所不同的是,絕後而死與變種而生,一個是徹底完蛋,一個還保持了一定的傳承。塗山氏及時轉型,從方外進入世俗,放下世家的身段,與凡人聯姻,並打拼下一份偌大的家業勢力,日子過得可比自詡妖魔正統的黃家要好得多。
人道興旺,不可逆轉,不能順勢而流,便會淘汰於天地之間。
公認的說法,塗山不悔兩姐妹,已然被視作塗山氏最後的嫡傳血脈了。
是以黃家那邊,對兩女垂涎欲滴,只要獲得她們,搶到府上,就有可能誕下血脈。
無奈兩次皆挫敗,大勢已去。
塗山不悔道:“自有兇險,不過這次籌備周全,又有你寫的八幅字,應當無礙。”
頓一頓,道:“不喜渡劫在即,我們不宜靠得太近,且到一邊去。對了,你餓了吧,我給你弄了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