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家規,顧家自行家法在道上已經算是非常不嚴苛的了。
顧成化再次點燃起了煙槍,待他舒適地躺下之後,胖小二又接上了一頓毒打。
他整個身體蜷縮在地磚上發出陣陣騷臭,顫抖的身體裹滿了地上的汙垢。
此時,他已經完全迷糊了,除了手臂與腿腳還在不斷抽搐以外,連一絲絲叫喊的聲音都沒有了。
“他尿褲子了…”
“小聲點!”
“掌櫃,這…”
店裡的三名夥計看到這個情形有點害怕,顧成化這時候從座椅上起身。
“挨頓打已經很講情面了,四更天的時候卷在棉被裡轟出去吧!”
淪為最底層的人,時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他們大多都已經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顧成化剛剛說出這句話,已經奄奄一息的胖小二忽然伸出血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腳踝。
“掌櫃…不要…我以後再不會了…給我…給我…一口飯吃就行,我…我什麼都不要…”
與此同時,另外的三名夥計也停手了,他們陸續似要開口請求,顧成化聽得這一言立即就心軟了。
“十六歲時,我跟隨父親從鶴城來到岷城。有一次,茶館子裡請的賬房為了在關中謀得一職,他先是將父親從梅山馬幫手裡弄來的一批貨盡吞私囊,而後以對半的價錢賣給了茶販子用以買個閒職!”
此情此景當如彼時,顧成化講到這裡已經控制不住情緒,凝噎了好久過後,他繼續說道:“父親因為念及是同鄉便放過了此人,但後來我依稀記得那天晚上的事,賬房帶了五個衙役破門而入,父親為了能留住顧家血脈將我緊急塞入了櫥櫃,我從櫃子裡親眼看到我的父親跪在地上喝人的尿水,我竭盡一生都難能洗去那段屈辱過往!”
這件事,顧成化從來都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當相似的事件頭一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內心的波動可謂是空前。
店裡的夥計永遠沒有想過穩重仗義的顧掌櫃原來還有這麼一段過往。見此,他們三人不敢再多言,在表示同情的同時對於人心善變的世故理論更加深刻。
“把他抬起來吧!”
忽然,顧成化鬆了一口氣,他的話音彷彿相比剛才溫柔了許多。
“掌櫃這是…”
顧成化從櫃前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天一亮到隔壁買些金瘡藥。”
“掌櫃…我…我不要錢,您…給的…給的工錢…夠了。”
一時激動,那胖小二也當即醒悟,在神志還算清醒的時候他一再推辭顧成化給的藥錢,對於他來說,能留下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顧成化看看其他的三名夥計,又緩和了氣色微微笑了,“八月秋收忙,喝茶的人每年都會來很多,這錠銀子你們四個人分了吧,就當是我老顧犒勞各位的,我也相信胖子今天一定會改過!”
“掌櫃,這…”
“拿著吧!”
“掌櫃…我…我還能…還能…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