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味道瀰漫著周圍,五槐也故意裝作沒看見無賴,直奔著那匹受了委屈的河曲馬過去。
剛走到跟前,他便抱著馬脖子痛哭道:“馬兒啊馬兒,老朽餵你雜草喂不出成個千里駒,但今天倒讓一個無賴撒了氣,好不痛心吶!”
這突如其來的痛哭讓無賴徹底懵了,如此高貴的一幫之主竟比無賴更加無賴,這是要幫一個畜生討公道啊。
“喂!老頭兒,我打畜生你哭個什麼勁?大活人的被你手下關在這汙臭的馬棚都沒說什麼!”
這正合了五槐的意,五槐抹了眼角淚水,縱是綾羅綢緞他也不管不管就往髒汙的地上一坐,埋怨道:“哎呀,憋得慌憋得慌!手下人管不住,幫里人聽不進去善言,連馬兒都要受人欺負!”
好個狡猾的五槐,藉著哭訴將自身的情況一一道了出來。
那無賴眼珠子一轉立刻明白了意思,他噗嗤一笑,然後一腳踹在那馬棚杆子上。
五槐驚呼一聲從地上坐了起來,氣得大罵道:“真是一個不要臉不要命的潑皮,幾條命在裡頭呢?”
奇怪的是,那無賴腳勁剛猛踹壞了杆子卻也不見得馬棚散架,他拍拍兩手喜道:“破馬棚不要也罷,可你想拆吧,就還是差那麼一丁點兒!”
“我就吶了悶兒了,那裡都朽壞了,還被你送上了一腳給踢斷,怎麼馬棚楞是沒有散架?”
五槐大驚,指著那處朽壞的木杆子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麼大的動靜卻什麼也沒壞。
那無賴此時才稍微有些正經,抿嘴一笑擠出了兩個字道:“秩序!”
“秩序?”
五槐被打到麻筋上,他冷笑著看看面前的無賴,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不曾想過一個看似是地痞的人嘴裡竟吐露出這樣的字眼。
那無賴繼續說道:“馬棚看似破爛不堪,可它建造的時候巧手的匠人早就削好了卯,因此,即便是你看到它破爛,卻不知它內裡環環相扣,秩序井然!”
話雖如此,可在五槐心裡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便繼續逼近道:“可人間世事無常,豈能是一馬棚所能比擬的?你說的秩序只是死板的東西,如果劃到人身上,我不敢說別的,我在江湖十幾年,看到的從來都是以勢趨勢,哪裡有什麼你所謂的秩序?”
聽著五槐的話,那無賴拼命地搖著頭,然後向著門外指去,說道:“馬棚,路,手段都是人使的,你雖看見那些死板的東西卻看不見這些東西初成時,是人在用腦子活動得出來的結果。如果人只為私己,他便掖著藏著,將自身包裝地無一紕漏。可嘆吶,終究還是在這些看似死板的東西上附註了他們真實的靈魂。”
一段話,將五槐的猜忌全部打消,自這一刻起,他眼中的無賴彷彿不僅僅是一個聰明的人,更像是大浪裡淘過沙,刀尖裡行走過的人!
五槐仔細揣摩著方才的話,而後趕緊屈身上前為無賴拍去了身上的汙泥,抱手致歉道:“大賢請恕老朽有眼無珠,看錯了人!”
那無賴卻也隨和不計前嫌,他看到五槐終於放下了架子,連忙兩手扶住道:“後生不敢妄稱賢者,如不是江湖的路難走,高處的人不通,我何以至此!”
僅僅是因為一句話,五槐便記在心裡,他頓時察覺了此人定是經歷了幫中紛爭。
五槐趁著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了胳臂逼問道:“你是何人?何故會在紅花林?到底是有什麼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