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三十五年,十月十七,就是這個吉日。
一大早,阿音就聽見遠處傳來的誦經聲,知道南府最大的寺廟經華寺的方丈,帶著一眾高僧到侯府為亡者超度,這誦經聲從昨晚就開始了,一夜未歇。今天下葬,一整日,他們還要隨著棺槨上山,繼續唸經超度。
因為秦賀夫婦也算是客死異鄉,如今要魂歸故里,還要在寺裡供奉長明燈,日日誦經祝禱,引他們回鄉。
聽著很繁瑣,卻也很鄭重。
彼時,天青氣爽,千帆嶺上,千帆過盡。
阿音一襲素淨的漆黑,端莊的站在秦賀的陵墓前,自今天之後,這裡不再是衣冠冢了,而是秦賀一家人團聚的地方。阿音想,以後要是有機會,每年都要來這裡上香叩拜,光明正大的,不再想從前那樣小心翼翼。
富陽聽雪湖畔的那幾座無字碑,終究是沒有了。
“其實你不必一早親自過來。”慕無塵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炫黑,一條雪白的腰帶系在腰間,顯得他那腰身也是盈盈一握,“他們這又是挖,又是埋的,天黑之前能弄好就不錯了。”
“祖父他們搬家,我總要第一時間恭賀的。”阿音說著抬眸看他,“我來我的,倒是你,跟著來做什麼。”
“自然是第一時間陪著你恭賀了。”
“……”阿音看著他那丹鳳眼,清明的不染一絲塵埃,會心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身後,秦夙一襲玄衣站在那裡,身邊的秦望小聲道:“這樣看來,慕二公子和小姐也算般配。”
“有麼。”秦夙淡淡的看了一眼,“前些日子你說,慕遠征可堪相配。”
“侯爺不是不喜歡慕大公子麼。”
“那你何時看出來,我喜歡慕二了。”
“……”秦望自然是看出來了,在秦夙眼裡,但凡是要娶阿音,沒一個好的,“侯爺,小姐是冬月二十八的生辰。”
“我知道。”有點不耐煩,“有屁就放。”
“過了生辰,小姐就滿十七了。”秦望縮了縮脖子,“總要議親的。”
秦夙終於收回了目光,有些不滿的看著他:“怎麼,這天下除了他們慕家的,都死光了麼。”
“侯爺倒是想想,如今小姐的身份,還有誰能配得上呢?”秦望很是真誠的問了一句。
秦夙看了他半晌,乾澀道:“無人配得上。”
那一刻,秦望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屬下瞧著,小姐一直掛念著京都的那位,可是那位身中蠱毒,命薄不壽。”
雲墨。秦夙看著阿音和慕無塵並肩而立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千帆嶺上,一群人忙了一整日,直到太陽日落西山才結束。
“王爺,侯爺,都好了。”何晨今日親自帶的人來,還將禮承司的那幫人給攔在了山腳下。理由很直接:王爺不想看見你們。
阿音看著重新修整好的陵墓,肅了肅:“何大人,我不大懂這南疆的禮節,還請您主持,我想給祖父他們上柱香。”
何晨聞言,應了一聲,問道:“侯爺一起麼。”
“不必了。”秦夙說了一聲便轉身先走了。
阿音站在那裡,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沒有回頭,心中不悲不喜。
何晨見狀,正要說什麼,就聽見慕無塵道:“我可以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