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儀式大廳出去,要步行好一段路才能到達墓穴所在。
這種肉身上的痛苦,不能迴避。這也是儀式的莊嚴感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衛女士起身想去墓穴,衛瀚揚擔心她身體撐不住中暑了,攔著不讓她出去。
包括老爺子在內,一大幫人為了阻止她,七嘴八舌地說了半天。
最後,老爺子蠻橫地做了決定,在衛漢應的孩子們中間挑出衛女士最熟悉的白權明留下了,協助衛瀚揚把“衛家小丫頭”給看牢了。萬一她兒子被她支使著幹這幹那的,孫子(?_?)還能盯著她。都是自家小輩,也不怕得罪了她。
從一行人離開大廳開始,大廳中播放的影像就在跟隨著他們的腳步。
在墓園的山丘間,下午炙熱的陽光下,草葉都有些乾枯了。
墓園的六隻白色導引小飛機,排成兩列,在前方一人多高的位置上緩緩飛行引路,轉彎時飄逸的長尾在空中舞動翻卷,如同六隻招魂幡。蘭賢銀老爺子手捧盛放衣服的托盤,踩著雜草叢生的碎石路,跟著導引飛機走在最前方。他身後衛漢應的兒女們手中各自捧著托盤,裡面盛放著大大小小的瑣碎物品。在他們後面是跟隨去墓穴的賓客們。
大廳中留下的所有人,集體佇立,安靜地看著大廳前方的全息影像。
蘭澤沒跟出去。他一看到老爺子根本沒脫長袖軍服,連領口的扣子也沒碰,就放棄了出去的念頭。
老爺子這是打算用肉身硬抗室外溫度啊。但是蘭澤完全沒這個必要,他只是來湊熱鬧的。到時候熱一身汗還得排隊洗澡。墓園畢竟是為鬼魂提供的居所。為活人提供的服務,數量及其有限。
據說軍服的材質特殊,冬暖夏涼。蘭澤沒體驗過軍服的效果。但看老爺子嚴整著裝,就知道涼快不到哪去。
到時候老爺子在墓穴跟前站著,蘭澤躲在人堆裡,頻頻擦汗,這也不好看。人胖,汗水愛往眼睛裡去;萬一看起來像抹眼淚……他爸爸還好好地在前面站著呢,他抹什麼眼淚啊!
蘭澤手拎小末末,心安理得地站在涼爽的儀式大廳裡,看著影像中一行人在墓園中踩著碎石路翻山越嶺。
衛女士站在眾人前方。雙手合十,望著前方影像,眼神卻毫不聚焦。正在向莫可名狀的鬼神默默祈禱。
衛瀚揚和白權明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好像一對監獄看守。這倆人一古一今,浪子和道士,風格完全相反,顏值都很高。
整個下葬過程,簡單而又嚴肅。
立好的墓碑前,地上一個不大的方形水泥坑,頂蓋翹立。遺物依次入穴。水泥蓋關閉。一隻小飛機降低高度給縫隙擠上密封膠抹平了。家屬幾人和關係親近的來賓,象徵性的每人往上揚了一鍬土,把水泥蓋周圍一圈埋上了,只露了個圓弧形的頂。
衛女士也許是因為看不到冰棺與遺體,反而全程都很平靜。
看到水泥坑的頂蓋閉合,她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頂蓋被土逐漸掩埋,她甚至露出了微笑。就好像看著親人喬遷新居似的。
衛瀚揚和白權明叔侄倆面面相覷,不確定她的異常狀態是不是結束了。
儀式結束之後,在墓穴現場的人,全都輕鬆了起來。回來的隊伍,比去的時候散亂得多,三三兩兩的,拖得很長。小飛機收起了長尾,分散到隊伍的不同位置,繼續給他們引路。
老爺子把五個小輩手裡的托盤都收到自己手裡,一回到大廳就趕他們都去沖澡,自己擦了擦汗,和民政部辦事員交代了幾句,攤開一張大桌子,擺放起接下來用到的物品。過了一會,包括外國人在內的親屬們洗好換了清爽的衣服,回來之後按照辦事員投影出的名單排了隊。名單排序的依據是親緣遠近,親緣關係相同的再按年齡排。
派發紀念品的儀式,理論上是由辦事員主持的。但看現場的架勢,主持人更像是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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