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下意識地回答,彷彿聽到了命令。
白權明跪在冰棺旁邊,起身和張荷握手。
白道士沒穿道袍,身上規規矩矩地套著一身本色的麻布短衣。不但不像孝服,反而有幾分古人的隱逸風采。
蘭澤跟了上來,看看老爺子和哥哥都是眼睛通紅的,他猜肯定是徹夜守靈,說不定寸步沒離。忍不住小聲對老爺子說:“爸爸,您也要休息啊。”
“嗯,會休息的。”
蘭澤把末末拎起來,給老爺子看:“把您小孫子帶來了。讓他來給衛爺爺磕頭。”
“嗯,好。”老爺子終於露出了笑容。
張荷在前面單膝跪著,把黃菊和白菊扎的小花束,新增到冰棺前滿是鮮花的小桶裡。隨後正跪,頂禮三次。
蘭澤把末末摁到在地上,他也陪著孩子跪下。咔咔咔x2,兩人腦袋對著冰棺叩地三下,然後蘭澤舉起末末,往冰棺旁邊走。
哥哥對著蘭澤和小末末,露出疲憊的笑容。
老人的遺體其實沒什麼好看的。但這是儀式的一部分。名為瞻仰,實為永別。
沉眠中的老人,已經永遠不會醒來了。
末末看了躺著不起床的老爺爺一眼,眼睛立刻變得水汪汪的。他有點傷心。
這與其說是他對死亡的悲傷,還不如說,他對於某個伯伯“再也沒有爸爸了”這件事的理解。
做人怎麼能沒有爸爸呢?那得有多慘?
末末一回身,深情地摟住了爸爸的頭。
透過末末的胳膊底下,蘭澤能看到一幫人在大廳側面的休息區。
最醒目的是衛瀚揚。他身上穿著件白襯衫,皺著眉低頭不語。他的母親衛女士面頰紅腫,精神萎靡地偎在長沙發上,身上是素色的衣服,從頭到腳沒有半點妝飾。看上去相貌和往常都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衛瀚揚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蘭澤簡直不敢相信,這小老太太是往日裡神采奕奕的衛書韻女士。
說起來,衛女士和媽媽同歲,到明年她們倆也該七十歲了。現在樣子像老太太,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他們附近坐著幾個蘭澤沒見過的中年人,都是憔悴而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