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現在不想出門。
本來,隔一段時間他還去育兒所轉轉。現在他覺得自己沒臉出門。
一想到自己幾個月來,帶著隱形睫毛造成的奇怪眼神滿世界溜達,他就覺得臉皮有點疼。
他哪也不想去。可是在家,他又什麼都不想幹。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胃口又變差了。
最要命的是,因為張荷忙了起來,所以,每晚一次的見面,變成了兩三天一次。
他在家吃飯,睡覺,洗衣服,打掃衛生,在樓下健身房打滾刺激胃口。
但是,現在他一去廁所,就覺得心臟受刺激。
既然有人指出了,他一眼就能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睫毛變透明瞭。失去邊框的雙眼,上面是雜草一樣混亂花白的眉毛。
雖然,就算全身毛髮變白,也未必代表著身患絕症。但是,他家老爺子又沒有全白過。他攜帶的突變太稀有,實在找不到什麼參照。
畢竟他是搞生物的。他比別人更加清楚:突變這種東西,在一定的背景生理條件下是有益的;當條件改變的時候,同樣的基因表達,可能就是有害的。
外在毛髮的黑與白,明確標識著內部某種狀況的正常與不正常。他不能拿命去賭不正常一定無害。命這玩意他只有一條。玩壞了,他沒備用的。
天黑之後,蘭澤靜靜地躺在黑暗的房間裡。窗外,人世間遠遠近近的燈光有如繁星。
他睜著眼,看著窗外。
世界上哪有什麼絕境。只有不肯好好堅持下去的個人。都是一些弱者。
蘭澤努力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卻依然消沉。
他連燈都不想開啟。
突然之間,手環閃了一下綠光。
蘭澤漫不經心地抬手看去,見是衛瀚揚。
“我搞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玉米品種,南美原產地的,你要不要來吃幾根?”
“真好吃?”蘭澤笑著問。
“來吃吧。我這週末在家。”衛妖精說。
……蘭澤決定坦白:“我出不了門了。給你看。”
蘭澤把白天展覽過的那張圖,又發給了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