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奇異空間當中,一個少年正在食用著一枚土豆。
他看周圍的人的眼神已經大不一樣,缺少了很多東西,最顯著的就是——權威。他不再擁有足夠的權威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現在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似乎都對結局沒有任何改變。他小心翼翼地吃著手裡的土豆,自言自語道,“還是父皇考慮周到,還是父皇考慮周到……”
他是齊安,被紀行賜予了五百年好活的齊安,也就是大商的尚敬帝。或許,曾經是。
現在的他要謹言慎行,畢竟這上萬人當中,只有他一個是“吃白食”的。因為他參與不了那些真元境高手之間的討論,而那些真元境高手之間討論的內容,無非就是如何重回真靈,而後開啟這副“棺材”,重見光明。
還活著的人,他們每一分力量都用來思考與討論了,這是這些人依然存活的價值,也是他們能夠消耗這“棺材”當中的資源的資格。齊安不懂得那些天地法則,修行道理,他就無法參與進這些人對如何脫離此處的有益的討論,那麼他的存活就是毫無價值的。
而且從一定的層面上來講,他只要活著,就會消耗掉這個狹小空間裡的能量,所以他的存活是有害的。“棺材”裡的資源有限,當初被羽墨一個人就消耗了十分之一,所以這裡的所有資源加起來,是絕對無法為上萬人提供足夠的支援的。齊安現在還能吃上土豆,不過是源於欽天監提司對他的照顧。
沒有任何人現在願意想起齊安,因為只要想起他,就免不了會想起這個人會佔用他們僅有不多的資源。即便齊安消耗的資源極少,少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這就像一個人身上長了個針尖大小的痘,不癢不疼,就是礙眼。
齊安也不願意人們想起他,因為他怕死。這些人如若願意殺了他,根本不用動手,隨便一個噴嚏,一個想法,或者“無意識”地練功,讓他周圍的溫度降低那麼一點兒,他齊安就免不了一身傷,或是一場大病。
但是人只要活著,就免不了希望能夠得到別人的尊重,齊安也不例外,何況他曾經還是皇帝。他不敢以過去的強權壓人,但是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還是父皇考慮周到,還是父皇考慮周到……”
齊安又開始唸叨這句話了,他有些小意地看了看那些武夫,見無人注意到他的唸叨,有些失望的同時,又有些慶幸。其實他現在很怕別人會覺得他煩,可是他又忍不住,所以嘴裡總會蹦出來那一句。
轉眼就過三年,齊安已經養成了自己和自己說話的習慣。他的眼神已經變了很多,明明到處都是人,他卻很怕人。偶爾有人過來找他說兩句話,開口叫他皇上的時候,他便滿臉漲紅,又興奮,又羞慚,兩隻手樹杈似的往兩邊擺,不知道往哪兒放。
沒有人再對齊安有任何看法了,因為齊安是這裡唯一一個凡人。生命力最弱的齊安成了他們觀察這空間當中還是否適合生存的重要風向標。如果齊安無端無由地開始生病,他們也就能夠察覺到這裡面定然是出了些細微而嚴重的問題。齊安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大的用處,要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故意裝一場病讓這些人緊張一下子。
躲進這“棺材”當中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三年來,他們日夜不輟。就像是突然發生一般,人們發現有個人橫躺在空中。這個人叫方從義,是個瘋癲老道。人們十分不解他為什麼可以橫躺在空中,因為只有真靈高手才能夠御空而立,而這方從義明明整日睡大覺,怎的他就能夠橫躺在空中了?難道他入真靈了?
邋遢道人方從義確實是在睡覺,鼾聲四起,只差沒流口水。人們不敢叫醒他,因為這老道瘋瘋癲癲,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在睡覺,還是在修煉什麼神功,以至於已經率先抵達了真靈境界。
於是所有人都在等方從義醒。這一等就是半個月。方從義醒了之後,哪裡想到自己睡個覺都會有這麼多人圍觀,十分奇怪。然後他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此時他才驚覺自身的異樣。
人們眼巴巴地望著他,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
“道長,你是如何躋身的真靈境界?”有人問了。
邋遢道人咋一聽,還以為那人在與他開玩笑打趣,然而心意所致,便有所動。邋遢道人御空而立,這回他自己也傻眼了。
轉眼到了外界,在紀行的這具分身的努力下,如今這方世界已然樣貌大變。原本遍地都是的異魔,被他滅殺得一隻不剩。變黑的大海,也重歸往日的蔚藍。
紀行現在身著一短褐衣,頭上戴著從六道那裡撿來的斗笠,坐在海灘上的一塊石頭上,兩隻腳泡在水裡,靜靜地曬太陽。
他的心已經很累了。這三年來,他幾乎是沒有一刻歇息過。每天都在做著拯救世界的事。這不是開玩笑,異魔入侵導致的種族大滅絕,對這個世界產生了至少一百萬年也難以恢復的巨大惡性影響。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紀行這三年,不光要以仙人偉力興修水利,挖運河,移山填海,還要救無數生靈。之後他還要趁有些小生靈滅絕之前,抓緊時間修“木綱”,“草綱”,“獸綱”,“禽綱”,“蟲綱”,“妖綱”,以免缺漏。整個世界都是一個整體,缺了哪樣都有可能對這個世界產生不可逆的影響。
所幸這三年不懈,讓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如今這個世界又開始逐漸向著當年的方式運轉。他現在才能夠在這海邊悠閒地泡腳。
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因為他畢竟只是一具分身,沒有本體那麼大的本事。
經過他的精密測算,他的本體大概也就在這個時候就該回來了。他不清楚魔沼蛙除掉沒有,不過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信心的。
他正泡著腳,而後感到身體越來越輕盈,舒服得簡直想哼出來。之後他便這樣扶搖著上了天,猶如羽化飛昇一般。
依然堅強存活下來的人,或者各種生靈,此時都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向天空。在天空之外,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張巨大的臉,那臉是令他們,或者它們感到如此的熟悉而踏實。因為那是屬於他們的仙人。每一個生靈,都以自己的方式向著天空之外那位仙人,表達著自己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