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賀聽著六道近乎於殘忍的自述,其實他心中已經沒有任何震撼了。六道仙人在他心中的那種“神性”的一面,早已崩塌。如今看來,長谷君當年的離開,便是因為長谷君意識到了會有被六道老師吸收的那一天吧。
六道仙人果然提到了長谷君,“但是長谷橫刀,他太警惕,他從一開始就警惕我,似乎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我無法直接控制他的精神,只能設計讓他屈服於我,但是最後也失敗了。哈哈!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倘若我成功了,那這世間就再也沒有白骨哀了,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會流傳我的故事。我會被奉為神,我所經行過的地方,都會是神蹟的一部分。真是可惜了!”
伊賀聽完了六道的自述,他淡淡地道,“老師,我不是要將你視作敵人,而是你一直以來都將我們當中食物的一部分了。我從今天開始與你不再有任何關係,將來遇到,你我便是敵人。我知道鄙人的劍術不夠閣下一半高,所以將來倘若是遇到,要麼我死,要麼我死。”
顯然六道的解釋讓伊賀已經出離地憤慨。六道現在已經沒有太多餘力來用境界壓制他那六個弟子的天賦。伊賀感受到了自己還能走到更高的地步,但是他也感受到了六道的強大。如果他與六道決裂,而六道願意對他出手的話,他絕對沒有能活下來的理由。
六道對伊賀道,“你我何必至此呢?”
伊賀手裡握著劍,“六道老師,如果你發現,你所擁有的一切,到最後都沒有意義,而你的價值僅僅是作為另一個人的食物。而教給你這一切的人,則正是要吃掉你的人,六道老師,你說你會原諒那個人嗎?”
六道仙人嘆道,“你看得不夠遠,伊賀,你需要的已經不再是劍術了。現在你已經變成了充滿憤怒情感的劍刃,這會影響你的判斷。伊賀,我不再需要以你們為食了,不需要了。不是因為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力量,而是因為情勢變了。是的,我現在很虛弱,從來沒有過的虛弱。現在的我,已經遠遠不是那個人的對手了。情勢變了,你我不該成為敵人,你我的敵人同在天外。”
伊賀道,“你現在說的話,還是謊言嗎?我應該相信你說的那一句話?或者說,現在你追求的又變了,所以開始了下一個謊言了嗎?”
六道無從辯駁,伊賀雖然沒有太多心機,但是不代表他腦子不好使。他已經給了六道一個充滿恐怖的回答,現在不管他說什麼,伊賀自然都會對他產生食人怪物的聯想。這不怪伊賀。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憑你如何努力都難以搬動。伊賀,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將情感拋下,只剩下對利益思考的冷如鐵石的心,那你就會發現,即便我說的謊言,也比真相更接近真相。歷史是從來不在乎謊言是否存在的,只要它能夠使人想要的結果出現,這個過程當中出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有何妨呢?”六道說的這一番話,包含他六萬年生命的智慧,也是他對伊賀最真誠的訓誡。
然而對於伊賀來說,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就這樣擺在他面前,內心的信仰已經崩塌。但是上一個劍道終點的終結,也就意味著他下一個劍道起點的開始。伊賀天正還未意識到,他的心性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仙途總是孤獨而無情的,但是這種無情是理解所有疾苦之後還能保持平靜的無情。如果伊賀能夠熬過這一關,如若他有朝一日能夠脫離這方世界,大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劍仙。
只是現在他仍然耿耿於懷,“六道老師,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師,我想再看看你,見你最後一面。”
六道十分猶豫,因為他藏得好好的,以前他有本事將自己隱藏在人前,別人看見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現在他只能將自己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了。如果這個時候他貿然出現在伊賀面前,別說天外異魔能不能發現他了,就連紀行都有可能發現他。但是最後六道終究對伊賀這個他唯一一個真正的弟子還有一絲幾乎已經不存在的感情,只見火海當中緩緩出現一條火焰搭作的橋,一個禿頂老頭子緩緩從這橋中走了出來。
老頭子低垂雙目,花白眉毛長得能落到地上,“伊賀,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我只是一個年邁體衰的老頭子罷了。”
然而就在此時,還沒等伊賀說話,一個渾厚得如同山嶽般的嗓音無端出現在了此處!
“六道!你讓我好找!”
六道如遭雷擊,此地隨他心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下方的火海都在一瞬間熄滅了,變成一片冰窖!
最懵的是伊賀,伊賀根本沒有察覺到此處還有另一個人,當他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所受到的震撼可不比六道要小!所以他幾乎是被嚇得雙手扶劍同時厲喝,“閣下何人!為何藏於此地!”
這時一個高大男人從他身後走過,並且以十分低沉的嗓音道,“沒藏著,我也是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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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賀兩眼大睜,他一點也沒想到這個竟然近在咫尺,而他卻感受不到這個人哪怕一點兒氣息!那這個人到底是神還是什麼?他和他之間的差距怎麼會這麼大?伊賀哪怕是在六道身上也從未見識過這麼可怕的情況!這個人究竟是誰!?
六道卻早已經明白來人究竟是什麼人了。他只不過才說了一句話的功夫,這個人就出現在了這裡,委實可怕得有些過頭了!六道近乎於蒼涼地對來人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名字應該叫做紀行吧。能承受天魔一年超強攻擊的男人,這樣的實力與魄力,真是令我心悅誠服。紀行閣下來這裡,應當是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又怕我會破壞閣下的大事,所以要來取我的性命了嗎?是啊,我只是一個年邁體衰的老頭子,又有什麼利用價值呢?”
紀行無比冷漠地道,“你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