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知道只要是個人,就總會有這一天,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和尚會在自己眼前,以這種方式圓寂。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懷讓這幾十年來這麼撐著,究竟是在等他,還是在等什麼,他不得而知。他覺得自己的心該靜一靜,不然他永遠體會不到老和尚生前對他,或者說對這個世界有著怎樣的期盼。
三個月來,紀行第一次說話,“你要為他守多久?”
卿嵐道,“不知道。”
紀行道,“他是你什麼人,你要這樣守著?”
卿嵐敲木魚的動作又一次停了,她以極為平淡的聲音道,“他是我的師傅。”
紀行破天荒笑了聲,“女弟子?”
卿嵐點頭,“女弟子。”
紀行全明白了。他曾經走過的所有路,原來都是這個和尚一手導演的。他遇見的所有人,經歷的所有事,包括他最近要下地見宋千會,都在這個和尚的掌握當中。不過現在沒有人會給紀行安排他的路了。和尚死了,將來的路就是他自己走了。紀行沒有感到迷茫,因為他現在也成了懷讓這樣的人。
例如秦淮,例如甲讓。他們今天在做的事,都是他曾經一步一步下好了的。只要這些人沒有那麼蠢,將來自然會走出來。
他問卿嵐,“葉聖南去了哪兒?”
卿嵐道,“天外。”
紀行點頭,“嗯。意思就是這個世界,是可以出去的?”
卿嵐笑道,“他是神仙,你不是。你想學他?”
紀行道,“他費了這麼多心思,讓我有了今天,自然是想我出去。”
卿嵐道,“可是天外有魔。”
紀行嗯了一聲,“別說天外有魔,就算天外有魔主,我也得出去看一看。”
此時的過槍門,老邢緩緩從內閣之中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甲讓,說了聲,“不錯。”隨後又道,“所有弟子都到擂臺來,今日為師為你們講一講這過槍之術!”
老邢此言一出,眾弟子大震!他們過槍門便是以過槍二字為名,這過槍之術,豈不是說正是師尊的衣缽?沒有一個人不眼饞老邢那一手出神入化般的槍法的,因此不到十個呼吸,整個過槍門的弟子都到齊了。
等到弟子們到齊之後,老邢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怨言,別的師傅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掏出來,我卻藏著掖著。偏偏我還立個規矩,說是不打過修士,就修不成我這一手過槍。”
弟子們訕訕而笑,都知道自己已經被師尊猜出來了心思。
隨後老邢道,“其實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沒有這個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