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讓的聲音出來,“先在這裡待個幾萬年吧!”
紀行大怒,恨不得把這裡拆了,“你要幽禁我!?”
懷讓道,“你凝一面水鏡出來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再說吧!”
紀行感覺他好像沒開玩笑,對這個和尚他仍然抱著天然的恐懼,於是照他說的做了。這不看不要緊,看了後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現在的他即便已經變成了原來的模樣,但是自己臉上表露出來的那種陰鬱墮落的氣息活脫脫就是一個大魔王。現在的他只差在腦門上寫上“老子是魔頭”這五個大字了。
若是一般惡徒撞上了他,一定會將他奉為惡中之首,萬惡之源,恨不得拋頭顱灑熱血來跟隨他。因為紀行身上這種邪惡氣息實在太令惡人沉醉了,一般的惡徒究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紀行如今的狀態。就像善良的人看到一個行為得體,面目和善,才德俱全的長者,自然也想要盡力去模仿。這叫擇其善者而從之。
而惡人見了更惡者,也會被那種邪惡氣息所吸引,他會想這個比我還惡的人為什麼這麼瀟灑?為什麼能夠比我還無法無天?老子雖然沒有看見他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是為什麼他就是連走路都能走出一副老子是誰都管不了的大惡人的樣子?於是惡人便會想方設法跟隨這個比自己更惡的人。
紀行方才還在壞空之境,雖然現在已經回到了仁者之境,但是壞空之境那欲顛覆天地常理的後遺症仍然還在他身上存留著。若是這個時候就把紀行放出去,只怕就算是達到了聖人境的大賢者也會被他帶到溝裡去。紀行趕緊把水鏡撤了,因為就連他自己現在看多了,也感覺自己隱隱約約想要墮落下去。要不是他已經經歷過一次,算是有了點兒抗性,他肯定會迅速陷入自戀當中,而後再度墮落。
懷讓道,“在這裡洗盡鉛華再出來吧!”
紀行不滿道,“我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大好,但是也不至於被你關個幾萬年吧?最多幾天差不多就到時候放我出來了啊!”
懷讓道,“你現在太危險。我若是放你出來,只怕分散在億萬寰宇的異魔有一半都想過來這邊看看究竟我這爛陀寺究竟風水有多好,才會弄出來你這麼個魔性深種的傢伙。到那時候就算宋千會和梅生二人聯手也擋不住異魔當中真正的大能力者。你說我能不小心嗎?”
紀行道,“說來也怪,你說異魔究竟是什麼東西?”
懷讓道,“異魔就是大自在天魔主弄出來的東西。他求大自在,自在的根基自然是能夠存在。於是他就弄出來了這麼些不生不死不傷不滅的東西,也就是魔徒。最弱小的魔徒幾乎都可以永生,只要歲數夠長,總有一天能像魔主那樣走到大自在的一步。”
紀行笑道,“我怎麼覺得魔主的做法,似乎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呢?”
懷讓嘆道,“你真是個佛敵。這話若是讓佛祖聽見了,現在就要讓去西天聽聽大乘佛法。”
紀行死皮賴臉道,“我剛剛在這幻象裡聽見珈藍和尚說了,好像佛祖涅盤去了,也不知道結束沒有,當然也可能沒有涅盤成功,死了也不一定。”
懷讓悲憫地唱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紀行奇道,“我咒你們佛祖死,你怎麼不生氣啊?”
懷讓道,“生死對於佛祖而言沒有意義。佛祖之涅盤早已超脫生死,況且這生生死死,還不是佛祖前定三億億年,後定五億億年的定數?”
紀行道,“珈藍和尚說的所有話,你早就知道了?”
懷讓和尚道,“你不是說在此處經歷的一切都是佛經裡編的嗎?既然是編的,那這寺裡的經書我自然全都看過。”
紀行道,“好像是所有神話故事裡邊最厲害的幾個大佬都嗝屁了。但是似乎大自在天魔主還好好的,你說為啥咱們現在還是求神拜佛,沒有墮落魔道呢?”
懷讓和尚突然沉默了。他很傷心,這是他這漫長的一生,最傷心的時候。他幾乎就要垂下淚來,而後竭力讓自己以較為平靜的嗓音說道,“你覺得當天黑了的時候,人們會覺得第二天還有太陽嗎?”
紀行沒有聽出來懷讓的傷心是多麼傷心,他的無奈是多麼無奈,於是大咧咧道,“你這不是廢話嗎?第二天當然還有太陽啊!”
懷讓道,“是啊,多麼簡單的道理。因為太陽只是短暫地消失了,並不是已經不存在了。大自在天的黑暗籠罩整個寰宇,但是佛理,道法,儒經還在,黑暗只是短暫的,人們相信只要正確的道理沒有被徹底摧毀,真與善還存在,總會有一些人成長起來驅散黑暗。而這些人在成長的過程當中,自然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就好比如今已經凋落的道家,說真的,大商已經沒有真正的道家了,即便由道家衍生出來的陰陽家也只是藏在大商朝廷的庇護之下艱難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