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如此的悲哀,以致完全忘記了當初自己用鞭子抽在他們身上,逼迫他們趕路時是如何的殘酷了。
或許,他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感慨,不過是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在為自己的命運悲哀罷了。
對了,除了這些該死的貴族和士兵之外,還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刀疤男走了出去,遠遠地,他看到那個討厭的野狼竟然站在如塔狀高高聳起的岩石頂上——天知道他是怎麼從光溜溜的石壁,爬上這個接近五米高的地方。
少年仰頭望著天空,紋絲不動,灰撲撲的衣服,彷彿岩石上又疊加了一塊新的岩石。
剛才的沙暴中,野狼又看到了那隻黑色的巨鳥,它矯健的身影宛若一道黑色霹靂,從漫天黃沙中閃過。而它所到之處,無風無沙,奇怪至極。
野狼跟著黑鳥,躲過一劫。
而沙暴之後,那鳥兒竟然也不離去,而是遠遠地在一處上空來回盤旋。
相距太遠,野狼看不清黃沙盡頭的那處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但他有種奇妙的直覺,那鳥兒似乎在召喚著人們前往那處地方。
那裡會是出口嗎?
我應該跟著黑鳥嗎?
野狼感覺到有人在靠近,頓時警惕,雙手緊繃,微曲小拇指,隨時準備釋放隱藏的袖劍。
你可別小看野狼雙手小拇指上戴著的不起眼戒指,只有極少數的內行人才會懂得它的厲害。戒指的內側綁著斬不斷的千蟬絲,而另一端,則連線著銳利的袖劍。透過彎曲手指,能夠啟動機關,彈出袖劍,不經意間殺人於暗處。
但袖劍並不是這麼容易掌握的武器,雖然隱蔽性極強,但彈出時卻非常容易傷到自己,市面上流傳的大部分袖劍,都要求佩戴者斬斷無名指,以便給劍道讓路。不過野狼的袖劍卻是經過他自己的改良,劍道被挪到了中指下方,無須斷指,更快更危險,但也更合他的心意。
野狼年紀不大,作戰經驗卻豐富的讓人咋舌。他早年間受過最系統的正規騎士訓練,雖然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中斷,但在那之後,生死相搏、弱肉強食,更為真實的傭兵生涯賦予了他難以想象的磨礪,每一次死裡逃生都叫他更為強壯。
不過當對方走到五十米遠時,野狼已經看清了他的面孔,放鬆警惕,收回攻勢。
野狼從塔巖躍下,衣袍灌風,如一隻灰色巨鳥展翅,翩然落下。
刀疤臉腳步一滯,瞳孔猛縮。從五米的高空跳下,刀疤臉也不是做不到,但要他像野狼這樣輕快,並且毫髮無傷,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野狼就地順勢一滾,緩衝掉下墜的趨勢,然後輕鬆站起,頭髮依舊嚴嚴實實地藏在兜帽裡,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
和絲毫無損的野狼相比,刀疤臉現在樣子可真是有夠狼狽的,剛才他差點就被沙子給埋了。
此時他滿肚子的牢騷抱怨,對自己未來充滿了擔憂,不過面對唯一非貴族團隊,他還是勉強揚起了算得上是真誠的笑容:“老天保佑,兄弟,太好了,你還活著!其他的人都被風暴捲走不見了,就剩咱倆了,我們可要多多互相幫助啊。”
他甚至還張開了雙臂,做出想要擁抱對方的姿勢。
野狼被嚇了一跳,不由連退數步。
刀疤臉尷尬的保持著伸手的模樣,野狼警惕的打量他,須臾,刀疤臉哈哈一笑:“瞧瞧,我實在是看到你太高興了,所以才忘記你討厭和人接觸的毛病了。啊哈哈,好兄弟,你可千萬別介意。”然後他非常自然的收回手臂。
野狼覺得這可真有趣,自從上次刀疤臉被野狼打敗後,他就一直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然而,當對方手下盡失,孤立無援時,這個時刻找茬恨不得殺了自己的傢伙,竟然放得下身段,態度180度改變,改用“好兄弟”來稱呼自己。
“孃的,這鬼地方簡直要人命,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刀疤臉指了指天空,“老兄,上面究竟有什麼好風景?你剛才看什麼看的那麼入迷。”
野狼打量了刀疤臉一番,覺得實話實說也無所謂,於是指了指黑色巨鳥盤旋的地方:“還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隻黑色大鳥。它一直在那處上空飛著不走,奇怪得很。”
“我覺得,我們應該跟過去看看。”少年語氣堅定,毫不懷疑自己看到的情形。
然而刀疤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一大片金黃,無盡沙漠上,林立著奇形怪狀的巖塔,似墓碑,預兆著他們不詳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