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檢視,其實就是躲在寢堂裡喝茶休息。她實在懶得和那些姓顧的虛與委蛇。
直到看見顧鐸和沈知言走進祠堂,她才肯從寢堂中出來。只是沒等寒暄幾句,便已經到了正點。
祭祖儀式如期開始。
享堂的八扇槅門半啟,顧家人按照長幼順序,在供桌前分站兩列。
供桌上的茶酒、三牲和五果早已備好,神龕兩側的長明燈輕輕搖曳,光暈將“顧氏大宗”四字鎏金匾額映得忽明忽暗。
“緬懷先祖,創業維艱;承蒙庇佑,家族興盛。今逢良辰,子孫齊聚,謹以清香明燭,時鮮之饌,恭迎先靈,伏惟尚饗。”
顧老太爺底氣雄渾的聲音在享堂中緩緩回蕩。
話落,他淨手燃香。隨著香煙嫋嫋升騰,他將手中的三炷香遞到了顧鐸面前。
在顧家的祭祖儀式中,一向是由德高望重的主祭,將香燭傳遞給現任當家人。既是警示其勿忘先祖,又是在強調家族秩序。
也正因如此,顧老太爺一個連除夕都不肯露面的人,每年初一必定會來主持祭祖儀式,以此來彰顯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然而,顧鐸並沒有如往常般接過顧老太爺手中的香燭。
他徑直走到淨手盆前,俯身淨手,另取了三炷香,自行點燃。躬身三拜後,便利落地將香插入了供桌中央的香爐之中。
顧老太爺見狀,不動聲色地將手中未遞出的香,順手交給了站在一旁的勝叔。
他看向顧鐸,沉聲問道:“阿鐸,你要做什麼?”
顧鐸靜靜地凝視著面前肅穆的神龕,再次俯身一拜,之後他緩緩轉身,面向眾人。
“家門不幸,內有蠹蟲。我在向列祖列宗陳情,今日要清理門戶。”
此言一出,顧家人皆是一驚。
在場眾人,除了當時在國外看球賽的顧楠,都親眼目睹過八年前顧鐸清算三房的場景,至今心有餘悸。
顧老太爺面色微沉,但很快便穩住了情緒。
“你如今是顧家的掌權人,這些事什麼時候做不行,非要擾亂祭祖?”
顧鐸的笑容毫無溫度,他緩步走到了老太爺身前。
“當然不行,畢竟……您常年住在療養院,想見您一面,太難了。”
顧老太爺知道,顧鐸這是想向他發難。但他並不願接招,於是打起了太極。
“南山療養院又不是銅牆鐵壁。有心的話,日日都能去。”
顧鐸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可我不敢。誰也不知道療養院裡的監控會不會出問題,萬一我前腳離開,爺爺您後腳就出了什麼意外,我可是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