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死去的人類,變異者,牲畜的屍體,被壓在本應需要幾十年才能長成的樹根下,碎裂的骨骼被樹根夾住了,它們插在扭曲的四肢上,像是古代的遺蹟,像是古代戰士墓地的墓碑,而不是前一天戰鬥的殘骸。
甚至在還沒有被森林佔領的草地上,也長滿了矮小的、長著小樹。最小的樹苗離攪動起來的泥土不到一英寸,但有許多樹苗長到馬肩那麼高。扭曲的荊棘和荊棘在開闊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幾十年來,人們盡職盡責地修剪和修剪過的樹籬,在失控的生活中迸發出來。
野林的突然蔓延,一棵腐爛枯萎的樹前,扭曲的新樹茂盛地生長起來。
樹枝和樹葉開始沙沙作響,瑟瑟發抖,即使是在沒有風的夜晚,森林彷彿從沉睡中醒來,隨著黑暗、寒冷和敵意的降臨,森林開始發芽,一種邪惡的惡性生長將土地推得越來越深。
獨眼巨人最終撞開了城門,角獸在大角獸群的帶領下湧入其中,這一幕堪稱夢魘,在無數吐息匯聚成的冰涼霧氣的夜下,從破裂的城門間只能看到茫茫無數的野獸閃爍的邪惡眼眸,在對血肉的飢渴下互相推攘著向前,獸類的數量可能是人類的十倍,甚至更多從林間走出,軟弱的人類民兵們拿著脆弱的長矛阻擋在城門的後方,但迎接而來的只有破碎的戰刃無情劈砍,巨獸踐踏著衝入將其擊倒碾碎。
野獸開始歡呼鼓舞起來,他的周圍一片黑暗,他讓獸類們向前邁進,而他則回身遠去,他的身體扭曲而有力,每一個動作都踩著高蹺般犀利,野獸望著腐爛成兩半的樹木,樹根間堆積著上百的頭骨與相應的作嘔材料。
黑暗之神的符文像憤怒的傷痕一樣在他的肉體下搏動,可以看到靜脈和動脈在有節奏的湧動中向他的身體輸送血液。
野獸從屍體的頭骨下拖出一截長長的脊椎,然後抬起銳利的眼睛望著那棵大樹的木頭支撐的樹枝,吃腐肉的黑鳥用飢餓的眼睛望著他。
黑色的舌頭翻卷著發出一聲野蠻的叫聲,鳥兒們振翅飛離枝頭。
掛著血肉條的脊椎從頂端緩緩蠕動舒展起來來,像死亡催生綻開的花瓣一樣,黑色渡鴉落在樹根中間,刺耳的叫聲充滿了空氣。
在嘈雜的喧鬧聲中,他伸出一隻手,伸開他細長的手指,手掌朝上,他用那隻多長出來的螯肢在手掌上畫了一長而枯裂般的傷口,黑暗的血液從傷痕中湧出,從中暴突生長的是藤蔓般的觸鬚肉芽。
觸鬚從樹根上拔下第一隻烏鴉,緊緊纏繞著它,那隻鳥叫喊著,掙扎著又抓又咬,但還是被牢牢地抓住了,他把它轉過來,舉起他螯肢般的手臂,螯肢的尖端彷彿是針管般籠罩著朦朧的藍光,深藍色的血液匯聚成血珠,野獸將一的血滴進烏鴉的眼睛裡。
效果立竿見影,那隻烏鴉圓圓的黑眼睛眨了眨,變成了盲目般的白,它眼睛周圍的肉開始抽動,剝落,它痛苦地掙扎著,而其他的烏鴉無動於衷地看著它,那隻鳥的眼球膨脹起來,充滿了膿液和汙穢,直到烏鴉的半個腦袋變成了一隻跳動著的鼓起來的惡魔般的白色眼睛,羽毛周圍出現些淡淡的藍。
那隻烏鴉被拋到空中,它笨拙地擺動著翅膀,穿過頭頂上糾結的樹枝,尋找開闊的天空。
野獸淡藍色的眼睛睜開了,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他把那根脊椎猛地插進樹根前的土裡,腐爛的樹根就鑽進潮溼的泥土間,然後他跪下來,高高舉起掛在脖子前的金色吊墜,舔了舔人類的嘴唇,發出一聲勝利的狂笑。
隨後他站起來,用一個優雅而又危險的動作把它那蜘蛛般的、有爪子的手插在腐爛的樹幹上,樹幹下樹根中伸展出來,像瘦骨嶙峋的手指一樣伸探著大地,在地下挖掘,當它們開始從土地中汲取力量時,草根類枯萎變黑,葉子裡所有的水分都被吸乾了,地上的蟲子和甲蟲扭動著身體,就像生命被吸乾了一樣,當樹根長出近乎血管並如脈搏般跳動的時候,野獸的舌頭歡喜地打著轉。
彷彿絞刑架般裹挾著屍骨的樹張開了,發出一種病態的、潮溼的撕裂聲,好像肌肉被牙齒撕咬開,接著就像一個被撕開的胸腔,腐爛的木頭分開了,一個樹瘤裂開,伴隨著痛苦的撕裂聲,黑色的液體流了出來,散發著腐肉的味道,裂縫張得越來越大,像一個滴水的骯髒的洞口,野獸邁步走了進去。
他感到那隻腐爛的樹心的臂膀貼著他的身體,像個孩子似地把他摟在懷裡,蛆蟲和昆蟲在柔軟的樹肉間鑽洞,當他深深地呼吸著腐爛木頭的黴味時,它們向他爬來爬去,他感覺到獻給樹的祭品的血在他的面板上。
當他再次從腐爛的樹間走出來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女人的臉在遠處,雖然好像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依然和記憶裡相差無幾,而且那個靈魂與血液深處的味道是一致的,野獸咀嚼著空氣,四周倒塌的房屋,碎裂的肢體,還有燃燒的血肉伴隨在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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