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搖頭道:“他可說了這是易樸雲的畫?這官司你打不贏的……古玩古畫這一行當都是如此,賣東西不會明確說自己手裡的是哪個朝代哪個作者的真品,只看對方眼力,您覺得值,就買,若是走了眼,那也只能自認自己沒眼力,不過陛下受了氣,他們也確實居心不良,遲些讓蘇州知府派人敲打敲打好了。”
楚昭胸口一滯,微微窘迫,自己當時何嘗不是有一種暗自竊喜撿了便宜的感覺……他既不肯承認自己上了當走了眼,又覺得自己仗著皇帝身份有些勝之不武,登時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起來。
雙林看他臉色難看,忙拉了他的手哄他道:“不過是小事罷了,咱們去吃飯去,前邊就是松鶴樓,那邊的菜好吃。”
到了松鶴樓吃飯,點菜的時候楚昭都還在生悶氣,迎上來的小二問他要吃什麼他都不說話,傅雙林含笑道:“八寶鴨、櫻桃肉,薺菜春捲、幹煎帶魚、響油鱔糊、手撕泡茭白,再來兩碗赤豆糖粥,然後上風團雀舌芽茶,點心來一碟子梅花糕。”
小二滿臉笑容道:“聽口音,兩位客官是京裡來吧?稍等,一會兒就上了。”正要下去,楚昭卻悶聲開口了:“等等,還有什麼素菜?”到底是記掛著雙林只吃素,適才點的幾乎都是葷菜,怕他吃不飽,小二連忙將選單遞給這個一看就知道氣勢非凡的男人,才兩個人,卻要點十幾個菜,根本不問價錢,真正的肥羊啊。
傅雙林懶洋洋地斜坐在靠背椅上,手裡把玩著剛買的摺扇,眼睛裡幾乎含滿了笑容,不說話,嘴角卻翹得幾乎都盛不下那笑意,楚昭點著菜,看到他臉上自在放鬆的神氣,心裡那咕嚕嚕的氣又消了——到底和在京裡不一樣,他心裡有些酸澀地想,京裡認識的人多,雙林走到哪裡,彷彿都帶著一層疏遠淡漠的神態,戒備、警惕,然而自從南巡後微服來到蘇州,住進他從前的宅子,京裡那個傅雙林好像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生動鮮活、眉目風流的崔二爺,自由自在,放鬆而閒適。
菜上齊,包間裡關上門,楚昭就已迫不及待過去,將傅雙林圈在靠背椅裡,狠狠地吻了下去,這個吻實在有些漫長,傅雙林幾乎嘴裡每一個角落都被他掃蕩過,吻結束的時候,兩個人額頭對著額頭,呼吸相接,彼此都有些戀戀不捨。雙林整個臉頰都變紅了,眼睛溼漉漉的,笑道:“陛下可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楚昭伸手輕輕摩挲他紅得透明的耳朵和臉頰低低道:“等太子能接過擔子了,我陪你來這邊住下,收養十個八個孩兒,給他們討上十房媳婦兒,生下一堆孩子,百子千孫。”
傅雙林笑道:“妙妙前些日子又得了個孩子,和我抱怨說總覺得身上有屎味,遍尋不知是哪裡汙髒了,只好把衣服全換了,一天不知要換幾套衣服——陛下可不知道養孩子多煩,多的是人要把孩子送過來給我過繼,我都推了,人生不是非要強求處處圓滿,珍惜所得便好了,陛下從出生起就註定了不可能過世俗人家的生活,不必強求。”
楚昭沉默了,傅雙林看他如此,又開玩笑道:“真要退休,要養陛下也真的有點不容易啊,您可知道您寫的紙用的墨,都非凡品,要努力幹活攢錢才行。”
楚昭哼了聲:“朕要你養?”說完細想想除去皇帝自帶的天然權力,自己似乎還真的是一直靠雙林替他操心經營衣食住行,居然有些氣短,自己掌不住笑了,嘆氣道:“真不做皇帝,好像還真不知道能靠什麼吃飯,寫字畫畫?做教書先生?給你的鏢局盤賬?”
傅雙林伸手輕輕摩挲他的腰,笑嘻嘻道:“陛下床上伺候好我就好了,養家餬口我來做。”
楚昭眯起雙眼,有些危險道:“不如朕現在就好生伺候你。”
雙林終於覺得自己有些玩火過頭,本來仗著這大白天在公共場合,包間外人來人往,楚昭一貫講究形象,不會亂來。但是如今包間裡幽暗而安靜,楚昭緊緊抵著他的身體肌膚上的炙熱,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他身上……他看了看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菜,知趣地轉移話題:“菜要涼了,我們先吃飯吧。”
楚昭抬手捉住他的下巴,緩慢而又耐心地用食指輕輕摩挲著,用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嘴裡喃喃道:“還沒有服侍你滿意呢,怎麼好就白吃你的飯。”低頭又接著親了親他的眼睛、挺直的鼻樑,最後一路到了唇,拿牙齒啃咬一番,聲音低沉:“先餵我的小總管才好啊。”
……
楚昭和雙林這飯一吃就吃到了夕陽漫天,雙林堅決拒絕了楚昭要叫個轎子的提議,雖然走在石板路上的時候,腳都是輕飄飄的,楚昭則看著雙林酡紅的臉只是笑,低著頭問他:“明天我們一起去遊船吃酒?”
傅雙林正色道:“陛下還是做些正事才好,整日遊玩耽誤國事,在外頭逗留時間太長,京裡太子監國,時間長了可不大好。”
……
遠處京裡,監國的楚槿看著滿桌的奏摺皺眉頭:“父皇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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