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南虛子一席話,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
張松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聲道:“你還知道什麼?還不速速招來!”
“我、我......之前也只是有個猜測,盧大手下三名民夫實在是死得蹊蹺,我旁敲側擊向他身邊的心腹問過,拼湊出一點蛛絲馬跡,於是第一次堂審後,我趁著他捱了二十大板,詐了他一詐,結果......”
南虛子把上次在城外與盧大約定,瓜分秦衣樓撫卹銀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罪人先前只是懷疑,他在北山採石場招募流民做工,殺了人偽裝成意外而死,騙得朝廷的撫卹,所以我便謊稱看破了他的手段,不成想他做賊心虛果然上鉤......”
骯髒的罪行,扭曲的人性,如此不堪的罪惡徹底曝露在陽光下,人群中的聲浪再一次淹沒整個衙門大堂,一時間,北山採石場在人們的眼裡成了地獄一般的存在。
張松面色陰晴不定,盯著南虛子的目光變得不善。
這種事情能是當著百姓的面說出來的嗎?這麼重要的事情先前問話的時候你不說,偏偏在這大堂上在公開場合說,你這是什麼居心?
北山鎮畢竟是在雲中郡下轄的範圍內,在任上爆出這種事情,於張松的履歷上並不好看。
秦羽霓安靜地吃著瓜,忽然聽得這種事,氣、冷、抖全套,指著他咬牙切齒:
“你、你們真真是要把油渣都榨乾嗎?採石場騙一筆,僱主那裡要一筆,還要在秦衣樓訛一筆——通吃是吧?”
“我、我沒那麼多......我和他分的只是秦衣樓給的......”
“住口!你、你簡直......禽獸不如!”
孟鸞帶著人去往採石場的調查,也的確有這方面的懷疑,只是沒有證據這才想索拿盧大那一夥人直接逼問口供,結果緊跟著人便失蹤了,這條線索也就斷了。
直到找出南虛子,巫蠱案塵埃落定,連帶北山採石場這一樁案子也跟著有了著落。
但是,此刻所有人高興不起來,看似破了案,但背後牽扯出來採石場多年來的積弊,似乎露出了冰山一角,光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慄。
歷年報上來的意外身故的人,不在少數,這其中會有多少人是被利益燻心,貪得無厭的黑心工頭謀害的呢?若不是這次盧大貪得無厭,綾家謀算秦衣樓的事情,那些冤魂,還不知道會被掩埋多久。
採石場是雲中郡的支柱之一,斷然是不能出問題的,張松深知這一點。
必須做一次徹底的清理和徹查,張松瞬間便做了決定。
啪、啪、啪......
驚堂木連連拍下,張松大喊道:“肅靜!”
待得安靜了一些,又宣佈道:“案情均已查清,盧大狀告秦衣樓巫蠱之術致人身亡之事,乃是憑空捏造,掌櫃秦羽霓是被誣告的,今日便可當堂釋放。
北山採石場工頭盧大謀財害命在先,造謠誹謗他人,期滿官府在後,實在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如今他下落不明,衙門即日起便會頒發懸賞令,若能找到人,帶到衙門都能領到懸賞,生死無算。提供線索者,一經查實也能得到獎賞。
南虛子裝神弄鬼,作偽證協助盧大誣告他人,難逃罪責,念其只是從犯,並且有悔罪立功之舉,可作輕判,人暫且收押,待得衙門合計之後再做宣判,退堂!”
這次的庭審草草收場,雖然有些不盡如人意,但是郡守大人已經下了判決,百姓們也不好再說什麼。
負責坊報的刀筆吏們還在奮筆疾書,想來明日報上的內容將會很是精彩,而離去的百姓將會把這次堂上的結果率先傳遍大街小巷。
人群漸漸散去,偶有一些人,默默走到秦羽霓面前,鞠了一躬,道一聲對不住,誤會姑娘了。
秦羽霓淡淡地笑著,一一回禮。
有些人雖然什麼也沒有說,卻是在這次風波中一直默默支援著秦衣樓。
而此刻,他們依然在大堂上,秦羽霓目光投過去時候,或鼓勵,或欣慰,他們默默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