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弱的婦人發出了與她小小的身體毫不相稱的驚呼,纖弱的手臂努力向前伸出,卻哪裡夠的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小小的被子之上,連船艙裡一些膽子大的剛剛也都擠到了門口探頭張望,一時間長大了嘴巴忘記了呼吸。
那孩子跌向船頭另外一側的那一瞬間,李修從跌倒中爬了起來,想也不想就飛身出去,遠遠地伸出右手去抓,指尖堪堪碰到了被子的一角,卻仍舊是錯過了,而李修自己則是一個不穩,頭下腳上向船外跌去。
他還沒有來得及感到恐慌,便覺右腳腳踝一緊,顯然是有人硬生生把他給拽住了。
他來不及看救他性命的人是誰,而是努力抬起頭去看那已經跌落下去,離水面不過一丈距離的孩子。
被子在寒風中已經散開,她的小臉朝上,滿面通紅,卻是緊閉著眼睛,似乎睡得香甜,並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將會在下一秒終結。
李修整大了雙眼看著悲劇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想要發出憤怒的高呼,卻被江風灌了一喉嚨,倒掛著連連咳嗽。
突然眼前白影一閃,從他身邊魚鷹一般的速度掠了下去,李修還沒來的及反應發生了什麼,那白影已經將孩子攬在臂上,腳尖水面一點,竟輕飄飄地躍了上去,彷彿踩踏的並不是虛無的江水,而是堅實的地面。轉瞬之間便從李修身邊跳上了甲板,這時的李修才被拽著腳踝也拉了回去。
李修回頭,看見月影一手拉著纜繩站在他的身後,知道是他再一次救了自己的性命。
再往前一看,那白色的身影在一眾狼狽的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一般,原來是那個自打上了船之後便不曾再見過的白衣男子。
他鎮定地站在甲板上,隨著大船地顛簸上下起伏著,但是身子卻巍然不動,竟比那些多年跑船的船伕們還要自如。
他的右手抱著那孩子,一臉不悅,卻是對李修皺眉說道:“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學什麼救人?”
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李修心想,這人就不能好好說一句讓人舒服的話嗎?
那孩子的母親看見女兒竟然失而復得,連滾帶爬來到了白衣男子身邊:“多謝大恩人!多謝您救了我的孩子!大恩人!”
她含淚磕頭,然後就要去抱那孩子,白衣男子卻把胳膊高高舉起,讓她落了個空,婦人露出驚訝和害怕的神色,不明白這人要做什麼。
卻聽白衣男子繼續冷冷道:“這是你的孩子?”
婦人連忙點頭說是。
白衣男子又是一臉嗔怒:“你是她母親,連孩子發了麻疹都不知道嗎?”
“麻疹?”婦人念著這幾個字,“所以我家囡囡沒有出痘,是嗎?”
白衣男子又白了她一眼:“水痘長什麼樣子你沒見過?這怎麼可能是水痘。近幾日你是不是給她吃了什麼沒吃過的東西,或者用了什麼沒用過的藥?”
婦人想了想,立刻睜大了眼睛:“是是是!昨兒個她跌了一跤,蹭破了大腿上一塊皮,船上有人給了藥酒,說是自己釀的,我就給她擦了。那人還說這藥酒對身體好,我還兌水讓她喝了點。”
“真是愚蠢!連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喂孩子喝,幸好她喝的不多,要不早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