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龍令琥珀詳細講述了這三年遊歷在外的經歷,雖然琥珀和緋煙不時寫信回來,黑龍幫各個分舵也常有線報寄回,但是有些細節仍舊不免疏漏。
一開始,琥珀還有些拘束,規規矩矩地向岳父大人彙報情況。
只是沒過多久,說到興頭上便忍不住添油加醋張牙舞爪起來,如何如何跟敵人鬥智鬥勇,如何如何險象環生,一口大氣沒忍住,唾沫星子直飛到秦世龍面前。
秦世龍瞪了他一眼,讓他挪到牆邊兒坐著去,耳中卻從他的講述中聽出些許端倪。
“如此看來,那個年輕將軍實際上便是前朝末主玄君。”末了,秦世龍總結道。
琥珀苦著臉抱著頭鬱悶:“那傢伙怎麼跟蟑螂一樣打都打不死啊?而且,我們魘族人為什麼非得受制於他不可?”
他回想起戰場之上,思想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形,忍不住一陣後怕。
他以前從未覺得魘族人能夠控制別人有什麼不對,還時常以此捉弄別人,如今自己親自體驗了一把,才明白這個天賦是多麼恐怖的事情。
秦世龍亦是表情凝重,他對琥珀道:“眼下千頭萬緒,我得好好斟酌斟酌,你且下去休息吧!”
琥珀巴不得趕緊離開,趕忙起身行禮。
就在他踏出門檻的時候,卻聽見身後秦世龍低低地說了一句:“要是將來你成為玄君的殺人傀儡,做出對不起煙兒的事情,老夫會親手殺了你。”
琥珀只覺得後背一冷,僵硬地轉過身去,卻見到秦世龍背對著他看著牆壁。
聽到岳父大人的死亡威脅,琥珀既不覺得恐懼,也沒有感到害怕,原本還有些惶惶的內心不知為何安穩了下來,他轉身站定,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是!”
從秦世龍房間出來,琥珀猶豫了片刻,便跑出府宅一路奔向他以前的家,那個他與二叔相依為命的鐵匠鋪子。
路過那條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青樓街巷,曾經的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已經沒了,除了忙碌奔波的身影,這裡安靜地有些怪異。
琥珀一路小跑,還未走近那扇發黑的木門,便聽見裡面傳出的“叮噹”的打鐵聲。
那熟悉的節奏讓琥珀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彷彿他從未離開過飛龍城,今天不過是又一次他在外面惹了禍之後,哼著小調回家。
滄海可以化為滄田,而這個破敗寒磣的木屋卻從未變過。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迎面便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就算是數九寒天也總是一身單衣的二叔,高高舉著鐵錘,一次又一次捶打著燒紅的鐵器。
“二叔!”琥珀甩了甩腦袋,跑了過去,“你怎麼今兒個就開火上工了?”
陸展風直起腰背,稍稍緩了口氣:“你小子還曉得回來,去,給我倒杯水來。”
琥珀麻利地端了水過來,看著二叔用衣襟擦汗,一口乾了碗中的清水:“昨兒才打了一仗,怎麼不好好歇歇?”
陸展風道:“哪有這閒工夫?這次受困,飛龍城損耗極大,黑龍幫託我打造兵器,街坊鄰居找我打鐵鍬犁頭,大家都等著急用。”
琥珀無奈聳肩:“那也不需要急成這個樣子,我還以為當了城主的親家,你的日子會好過一點。”
陸展風指了指前面的臥房:“城主大人確實送了不少銀兩過來,我都放在床底下了。”
“那還這麼辛苦幹什麼?”
“人生在世,不過一個嘴巴兩個鼻孔,只要能吃得飽飯喘得了氣,就該知足了!”
琥珀雙手一攤:“要是我有二叔這麼單純就好了!哎呦!二叔你幹嘛打我?”
“誰讓你沒大沒小!”
琥珀坐在石凳上,看著二叔放下大錘,又取了小錘繼續叮叮咚咚,糾結了半天才終於開口說:“二叔,我想問你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