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她生而為兔。
以為可以擺脫妖和人的情感糾葛,卻終日忙於覓食逃生,擔驚受怕,日夜難眠,哪怕她有著不同於尋常兔子的智慧,數次死裡逃生,活得比一般兔子要久的多,但受限於兔子本身的桎梏,年老體衰後,行動遲緩,最終亡於狼吻,被冬夜裡的狼群分而食之。
第四世,她生而為草。
藏身於茫茫草原,紮根泥土,歷經日曬雨淋,風吹霜凍,頑強生長著,哪怕被草原上的牛羊,鼠兔啃食,依然堅強的活了下去,直到某日天降火雨,方圓十數里草原化作白地,水枯泥裂,她才和許許多多的野草一塊化作灰灰。
第五世,她身而為虎,食肉而存。
……
時間失去了應有的功效,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胡媚原本的許多堅持都逐漸的變得模糊,她做過老虎,兔子,做過樹木花草,做過魚蝦,做過飛禽蟲豸,諸天萬物,她幾乎都輪流著做了個遍。
從一開始的急躁跳脫,熱情善良,逐漸的變成了麻木利己,自私冷漠,等到最後,甚至她都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在這無盡的輪迴之中,一切都似乎變得沒有意義。
什麼是生,什麼是死?
如果說生是開始,死是終結的話,那在輪迴裡面,死又成了生的開始,那生呢,豈不是死的終結?
生究竟是生,還是死?
死究竟是死,還是生?
什麼是存在,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存在的價值是什麼?
就這樣輪迴著,胡媚轉世的生靈逐漸的變得平凡,眼中的靈性逐漸喪失,和其他所屬種群變得一樣,一樣的習慣,一樣的作息,一樣的生與死,和無數輪迴的靈魂沒什麼兩樣。
“這就是麻木之後的心死?”
而作為旁觀者的趙寒卻看的津津有味,興許是他並非當事人,僅僅只是一個以第一人稱角度經歷的旁觀者,始終還保持著自己的本心,而且轉世輪迴這玩意,他又不是沒經歷過,不足為奇。
相反,若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觀察這一世又一世的輪迴,嚐遍世間萬千生靈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殺與被殺,捕獵與卑劣,追亡和逃亡等等,也讓他產生了一種明悟。
終於明白,為何無論是前世那些神話傳說中的神祇,還是這一世許多命武一途的大能都要求取超脫之路,擺脫輪迴。
實在是因為輪迴太苦,苦的讓人絕望,在那無盡的輪迴裡,一世的榮華富貴,一世的飛黃騰達,一世的功成名就,不過是夢幻泡影,觸之即滅,皇帝也好,乞丐也好,豬狗牛羊,草木蟲魚等等到了輪迴的時候,誰又能真正分辨誰是真的誰?
一個輪迴過蟲魚鳥獸,人、妖草木的生靈,你說他是人,還是妖?是花還是草?是樹還是鳥?是蟲豸還是飛鳥?
他都是,但也都不是。
一世又一世的輪迴,趙寒的神魂不但沒有蒙塵,反而越發的剔透,越發的強大,每一世他都藉助有限的時間去體悟這一世生靈該有的習性,喜好,從這種生靈的角度去感悟天地,山川,河流,其他生靈,甚至整個自然。
一世世的輪迴,一世世的疊加,不同角度,不同高度,不同歲月變遷的維度,將整個天地,整個自然的風貌立體的呈現在眼前。
“這就是道,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只能用心去體悟感受,無法界定的道與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