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這麼來來回回聽了個大概,雖然還暈乎,但是脈絡是找準了的。她在圈裡呆了多少年,就看了多少年的是是非非,加上本來就是創作工作者,對人的表現尤其敏感,這時候自然感受到了氣氛有些微妙,當即做了決定,順著面前兩個人的話又聊了聊,立刻就要帶著人告辭。
周楨站在光下,依舊冷若泉水,身形也透著一點淡淡的冷意,對著付岑道:“下次再見。”
付岑聽的明白,也點了點頭,回了個微笑,目送著兩個人遠去。
等那頭背影已經融進了餐廳的暗色裡,傅平生也忽然笑得燦爛,椅子一拉,幹脆利落地坐了下去。
他一個字沒說,一句話不談,只是這麼笑意融融地看過來,精緻又犀利,陰影投在周身,一半臉在光下,表情直接寫了四個大字:老實交代。
付岑摸了摸鼻子,如果換個人的話,她都不會心虛,但奈何周楨這個人,實打實地曾經是她心裡的白月光,眼前的人還心知肚明,這麼尷尬的關系擺著,哪怕現在壓根什麼事情都沒有,也總有些說不出口。
“……是專案,”付岑坐了下來,嘆了口氣,半晌才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公司跟大學的一個合作專案,他們學校是技術前沿,這方面最厲害。”
傅平生好歹也比起從前成熟了不少,所以他忍了一下,到底是沒有直接,而是換了個方式,斜斜地瞟了面前的人一眼,殺氣十足。
“是說過,可沒聽你說過,還撞見了他啊。”
他笑得看似溫和,實則鋒芒畢露,還不嫌事大似的挑挑眉,歪歪嘴角:“你的那什麼皓月?”
怎麼還惦記著這個稱呼?
付岑簡直要被囧得鑽地,奈何黑歷史日記曾經也確實是這麼寫過,只能投降:“我的鍋,不過我是覺得……”
她想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推心置腹:“當年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而且你也知道,那時候我就單方面默默發個單箭頭,之後也沒繼續記掛著,要是跟你說了,不是顯得更不自然?”
付岑笑了笑,朝他眨眨眼:“我是真的放下了,自己不想多想,也不想讓旁人為我擔心。”
她笑意自若,看不出半分勉強。
過了好久,傅平生盯著她目光灼灼,看了好一會人,才終於扯了扯嘴角,只是語調依舊冷然:“你放下週楨,老子放不下你當年受的那些委屈……你不是還去那什麼同學會了麼,我當時要是知道你回來了,綁也給你綁回去。真想要忘記那一堆破事兒,就不該去那群人裡摻和,誰知道少年時期的人渣,成熟了還是不是人渣?”
他話說的極重,食指微微曲起,下意識地叩著桌子,顯然是真的動了怒。
付岑聽著心頭微暖,又是若有所思,最後卻是又笑了笑,朝他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傅平生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打算看她。
“不是的,”她許久才道,“……我不是想忘記,是想徹底克服掉。”
女孩的目光收歸於暗處,卻依舊閃著點兒細碎的、微微可見的光。
“你看,你剛剛說的,不是也知道自己是遷怒麼,”付岑看對面的餘光投了過來,也低了語氣,像在勸說一個小孩兒,溫柔又平和,好像壓根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人家當時什麼事都不知道,做飛天甩鍋的事兒這不行,你相信我,這些事我都能自己處理好,更何況……”
“這靠不了別人。”
付岑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揚了揚眉毛,好像極有自信,連神色都顯得堅定起來。
傅平生動了動嘴唇,看著她這樣子,到底是什麼話沒說,悶聲不響地喝了口水,眉毛繼續不高興地擰起,轉頭依舊漂亮矜貴,由得面前的人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