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寒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沒法挽回秦可心了。
當天晚上,秦可心夢到了三年前和簡父的談判。
對方是典型的不屑一世的精明商人,帶著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氣場,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甩出一張支票要求自己離開他的兒子,而是帶著一種惹人厭煩的玩味,像毒蛇吐出毒信。
簡父說:“你信不信,簡一寒沒有安全感,對自己的所屬物都要格外霸道,如果讓他看到任何一個高仿的你身處困境,他都要把這些不入流的玩意救出來。”
秦可心沒吭聲,靜靜地等著簡父的下文。
簡父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如此沉得住氣,繼續加重砝碼,試圖動搖秦可心的天平:“他是我的兒子,我知道,那是他無處安放的英雄情節,只有在面對自己所屬物的時候會發作。而你,就是他的所屬物。呵,你不用這麼看我,信不信,你在簡一寒眼裡,和他小時候非要救下來的兔子沒什麼不同。”
秦可心搖搖頭:“隨您怎麼說,我不會和他分開。”
簡父嗤笑一聲:“年輕人,別急著否定。你知道的,我們這種家庭,愛情和忠貞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和簡一寒他媽媽是富家圈子裡的模範夫妻,但不妨礙我們各自找樂子。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就比如我現在跟你說,就不怕你再說出去。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閉嘴,當然,再直接點,你要說的東西根本就不會掀起任何波瀾。”
秦可心問:“您在威脅我嗎?”
簡父搖搖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露出手腕上不知有多少個零的昂貴手錶。他說:“集團的股票,名下的房産,用不完的金錢,名譽,地位,香車美酒,這些東西都比虛無縹緲的愛值錢。簡一寒從小耳濡目染,你會相信他的婚姻和愛情觀與我不同嗎?”
秦可心說:“我不喜歡設想還沒發生的事情。”
“是不喜歡,還是不敢?”簡父說,“他是我兒子,骨子裡流著我的血。我告訴過他,愛情需要新鮮感,就像我和他媽媽一樣,我們可以在外面有很多情人,但我們一樣可以履行夫妻義務。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依舊是個完整的家。希望他聽進去了。我想,他會聽進去的。”
“如果您要說的就是這些,我現在不想聽了。”秦可心的腦子很亂,起身就要離開。
簡父傲慢一笑:“不要這麼激烈,我告訴你這些是好心,並沒想讓你們分開。相反,我要你自己看到簡一寒的不堪和卑劣,那是所有試圖掌控愛情的人的通病。年輕人,喜歡和多情並不沖突,你現在不相信我說的話,總有一天會相信,或者,我不介意幫幫你。他是我的兒子,我太瞭解他了。”
……
秦可心從噩夢中驚醒,突然意識到簡父的未盡之意是什麼——他想到三年前簡一寒那場莫名其妙的醉酒,想起了簡一寒之後隱約的崩潰和自暴自棄,想起了劉若口中信誓旦旦的暢想。
那最初都不過是簡父的人性實驗。
簡一寒深陷泥沼,不管是自救還是沉淪,桅杆的那一頭都是簡父。
不止自己,簡一寒也成了那場人性測驗的犧牲品,以此證明簡父不容置喙的愛情理論。他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對簡一寒的絕對父權掌控,也要讓他這個不自量力的所謂的簡一寒的戀人望而卻步。
簡父確實賭對了,簡一寒在酒精的刺激下與跟自己幾分像的劉若上了床,然後在自我拉扯下開始放任。劉若從那時起成了簡一寒虔誠的追隨者,把自己當成了他美好愛情的夢魘。
而自己,在心中早早地埋下了不安的種子,然後在終於親眼見到簡一寒出軌現場的時候,被那些難以捕捉的情緒擊得潰不成軍。
秦可心想,自己尚且有清醒的機會,簡一寒呢?他要如何面對自己被親生父親當做試驗品來滿足私慾的事實?
再或許,簡一寒是不是早在某個時刻就已經意識到了?
秦可心又想,簡一寒試圖掌控自己的生活,而簡父試圖掌控簡一寒的選擇,他們都已是局中人。而簡一寒是否能幡然悔悟,何時幡然悔悟,都是他和簡父的人生課題,跟自己沒關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