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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快樂 (2 / 3)

雖然解釋起來似乎不是這樣,但是湯姆也不想在這種無聊的話題多做糾纏,面無表情地看著圖,決定不管佩格怎麼問,直接用點頭敷衍她。

可是佩格緊接著又丟擲來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小心地求證著:那……湯姆你,一直慫恿我去佔據瓊的身體,是為了想跟我親親嗎?

湯姆這個頭,懸著,怎麼也點不下去。

2

湯姆整個學期都很忙碌,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邊、梅樂思教授那邊,每週末都會消失。佩格偶爾會碰到時間轉換器裡的湯姆,他們的味道是不一樣的。真實世界裡的湯姆是榛子味的,過去的湯姆是白薄荷的。其實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他們,但是湯姆還以為她是一條傻瓜蛇,如常地給佩格餵食,或者聽佩格閑聊,掩飾著時間差。佩格沒有跟湯姆說這件事,就好像在釀造一場惡作劇,用這種小伎倆騙到了湯姆,對自以為是的湯姆的小小報複。

回來的時候,湯姆身上總有不好聞的魔藥味道。也會盯著佩格看,不是以前看蛇的表情,更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人。人類,站在他面前,趴在窗臺上的並不是一條纖細的銀白小蛇,而應當是人類的少女。

其實佩格應該覺得高興的,當了這麼久的蛇,除了她自己之外,終於有人覺得自己應該是人。但佩格還是有些提不起勁來,斑紋蛇跟佩格說,這可能是因為冬天來了,蛇都應該冬眠的,即使佩格不需要冬眠,在冬天覺得倦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它告訴佩格,蛇冬眠是為了長大,每一次冬眠,一年過去,蛻皮之後,它們就會變得更大一些。

原來是這樣。佩格在衰草之間打滾:原來小孩子變成大人是長大,那一年年過去,小孩子變成了大人,小蛇變成了大蛇,長大的盡頭是什麼呢?

斑紋蛇盤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塊在冬天裡被涼水浸泡過的冷硬石頭,它看著佩格的藍眼睛,輕聲說:是死亡,長大的盡頭是死亡。

我們是為了死亡長大的嗎?佩格無法理解:那太沒有意思了,如果我廢了那麼大的力氣,從人變成蛇,又好努力地長大,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好多個很冷、沒有暖爐的冬天,路的盡頭居然是死亡的話。我不想要這樣!

銀白的小蛇在光亮裡有著明亮的質感,如同細碎的陽光微粒,柔軟卻又活潑。

斑紋蛇深深地凝視著她,佩格莉塔,它記憶裡的佩格莉塔是永遠住在春天和夏天的小孩。可現在她要遠行,要走到秋天和冬天去了。雪人一樣短暫易逝的女兒,只能生活一個季度的女兒。在季節告終的時候,你就會融化。

它的比它年齡更大一些的女兒,有著比它更悠長的生命。其他生物的壽命是線性的,從一端到另一端,而她活在一個首尾相銜的圓裡,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佩格莉塔,你要長大,要修習愛,去愛人,去被愛。不錯過四季之中的任何一個季節;你的愛總能夠托住你,不讓你下墜;你不會因為春天的花粉咳嗽、不會畏懼酷暑、不在秋日凋零、不在冬日沉眠虛耗時間;你的生命永遠完整、健康;向著陽光盛開。

斑紋蛇對佩格說:我就要冬眠了。

佩格有些奇怪,因為斑紋蛇以前冬眠的時候從來沒有對她打過招呼。不過她興致還是很高:很好啊!明年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又是長大一歲的黃油曲奇了!她說:如果那個時候我有了手的話,我要在你睜開眼睛的時候為你熱烈地鼓掌!

斑紋蛇緩慢地移動著自己的身體,它輕輕地靠在凍僵了的土壤上,好像那就是它的床鋪。

你平常就是這樣冬眠的嗎?睡在路邊就可以嗎?不會被人不小心踩到嗎?佩格問。

沒關系的,冬眠的時候,我感覺不到痛。

但是你醒過來還是會痛吧!

佩格啊,像是我們族群裡,大多數的蛇可能還是很幼小的蛇苗時就在嚴苛的寒冬裡凍死了。剩下的蛇大半也會死於意外、寄生蟲、或者是其他大型動物的捕獵。能夠活到自然地死亡,是非常不容易、非常幸運的事情。

死亡——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嗎?佩格不理解,但她敏銳地察覺到斑紋蛇的狀態並不好,她太笨拙了,圍著它的身邊轉圈圈,她呼喚著斑紋蛇的名字,蛇都是沒有名字的,可是佩格莉塔給它取了名字,它就是佩格莉塔獨一無二的蛇,它會開導佩格莉塔,會在冬眠醒來之後,其他蛇都茫然無措的時候,抬起頭看到在樹杈上倒立的銀白小蛇。不需要說話,只需要靜靜地等待——如果她看到了它,一定會高興地搖晃著尾巴,比起蛇,更像是活潑的小狗一樣:黃油曲奇!黃油曲奇!冬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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