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靈魂的書籍一般都涉及黑魔法,我想我的父親並不想我這麼早就接觸到這些。我沒能在那些書裡找到有用的資訊。還有,你能夠提供的資訊太少了,佩格莉塔,父親和母親都健在,今天才知道有一個哥哥。據我所知的英國這邊的純血家族都不符合條件,我把調查的範圍又擴大到了法國和北歐那邊……”阿布戛然而止,因為佩格已經抱著他的枕頭香甜地睡了過去。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距離她的腦袋沾上枕頭還沒超過兩分鐘。
“算了。”阿布嘆了一口氣。即使這些東西說給了佩格聽,等到第二次見面他再問她的時候她肯定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懵懵懂懂地望過來。瓊納斯的記性可沒有這麼差,阿布覺得記性差可能是跟著靈魂一起走的。
阿布走到佩格身邊給她掖了掖被子,她安分了一會又有點嫌熱,手腳並用地把被子給蹬開了。夜晚的溫度很低,雖然巫師並不怕感冒,但是喝藥劑的滋味並不好受。阿布不得不又重新把被子給她裹上:“佩格,聽話。”為了防止佩格繼續掙紮,他壓低了聲音嚴肅地說。
佩格沒有動了,她把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了柔軟的被褥裡。
“媽媽……”更像是囈語:“佩格好想你啊。”
阿布不太理解佩格為什麼會想念她的媽媽。他自出生起就沒有在畫像以外的地方見過他的母親,畫像在被製造的時候,她的母親精神狀態已經非常不穩定了。這也導致馬爾福夫人幾乎從來沒有對阿布流露出過任何柔軟的神情。瓊納斯是跟他一樣失去了母親的小孩,他們仍正常地活到了如今,沒有成為流浪兒,也從未祈禱過一切重來。
阿布總會覺得佩格像是這個世界的新鮮物種。好像從未接受過與痛苦和強硬相關的規則洗禮過的小孩子,一直都懷揣著天真和純粹去愛人。像永遠輕盈飄忽的雲,總是飄在不會飛翔的人的天空上,當他們抬頭的時候就會看到。如果站在足夠高的山峰上,好像近在咫尺,隨時都可以像是撕扯棉花一樣,把她撕扯下來。但最後觸碰到的卻是一片柔軟濕潤的水蒸氣。佩格又氤氳蒸騰,自由地飄向了下一片城市。於是她經過的地方,就再也沒有自由的人。
2
佩格覺得自己要醒過來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可能會看到阿布,也可能會看到湯姆,或者發現自己在衣櫃裡,包裹著湯姆的舊衣服,仍是一隻安逸懶散的蛇。她快要習慣這樣突然的輪轉變化了,忙於兩種人生,當蛇和當人,擁有不同的體溫,說著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關系和羈絆,卻用著同樣的器官呼吸。
三、二、一……佩格在心裡倒數著。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會看到誰呢?
3
佩格。湯姆用羽毛筆戳了戳她的尾巴:你睡得太久了。
按照道理來說,我現在應該冬眠呢!佩格用自己虧了一百八十萬加隆的語氣對湯姆說:我本來可以睡整整一個冬天的。
湯姆諷刺道:我是不是應該為此對你深表歉意,打擾了你寶貴的睡眠時間。
佩格並沒有聽出湯姆說的是一個疑問句,她非常大度地說:沒關系,我已經原諒你了。
等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覺得非常耳熟,好像她已經跟湯姆說過無數遍了,可能以後還會繼續持續下去。佩格會原諒他打擾了她的瞌睡,也會原諒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壞的小孩子。也許有人告訴過佩格,做壞事的人最後都會得到懲罰。湯姆告訴佩格,你是蛇,不需要遵守人類的道德觀,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那是佩格想做的事情嗎?只有佩格知道自己是人類,她最終不會逃脫責罰。可能會有專屬於蛇的審判官來到她的面前,它們有三角腦袋和沒有感情的眼睛,它們問佩格:佩格莉塔,你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
佩格告訴它們: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湯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