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春兒的丫頭蒼白著一張小臉。
她其實很怕工作人員,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長貴叔,少奶奶背後……】
丫頭嘴唇顫抖。
老式旗袍的紐扣在前面和側面,做得貼身,脫起來就要人幫忙。
宋時清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徑直走到了屏風後面。春兒傻傻的怕他不方便,跟著鑽了進去。
可她看到了什麼呢?
旗袍下,宋時清本應該光潔白皙的脊背上,遍佈青黑指痕。扭曲的曖昧和怪異的恐怖交織,春兒一下子就沒了分寸。
宋時清微微回頭,眉間蹙著。
他不明白春兒在害怕什麼,思索了會,以為對方是發現了自己男子的身份,才如此驚慌。
宋時清眼底暗了暗,低聲讓她出去。
工作人員冷冰冰地看著她,【你為什麼不聽少奶奶的吩咐在外頭站著?】
【……長貴叔。】春兒喃喃。
【閉嘴,站好。】工作人員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扶不起來的東西,誰要你去伸這個手了?砸了喜服,弄死你都賠不起工費。
屬於這具身體的雜亂想法一句一句地填入他的腦海,緩慢冰冷地,將屬於他自己的意識一點一點壓了下去。
工作人員陰暗地抬頭,透過窗稜間沒有完全閉合的間隙,他看見了一點黑色的湧動的影子。
那是這個宅子裡,除了宋時清以外,誰都看見了,但誰都不敢明說的“大少爺”。
他趕緊收回目光,幾乎將頭埋進胸前。
用不著進去,長貴都能想象出那個場景。
謝司珩會站在宋時清身後不遠處,耐心地看著他不太熟練地解開旗袍上的盤扣。
彼時他背後只背了寥寥幾只惡鬼,身軀還沒有龐大得失去人形,在銅鏡裡,依舊是原本的樣子。
他會坐在老榆木的桌子上,閑閑地欣賞宋時清反手扯衣服的樣子,間或上前幫一把。
宋時清心神不定,自然不會覺察到這點多出來的力道。於是就會被攬著腰親吻後頸,涼涼的,會驚得宋時清摘下脖子上的平安鎖珠絡。
謝司珩溫柔得不像是一隻前幾天才勒死自己親弟弟的惡鬼……
也或許那不是真正的溫柔。
畢竟沒有哪個真正對愛人用情至深的活人,會如此惡毒地維系一個近乎殘忍的謊言,為的只是生生世世困住一個人。
他不能死在這裡,他得往外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