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清悄悄伸手,捏了下謝司珩的手心。
叫他亂說話。
謝司珩哪能想到這麼巧,哭笑不得。好在兩家人經常走動,宋時清這些個長輩對他的性格也有所瞭解,自然不會真當一回事。
宋時清乖乖伸頭,“大舅。”
宋翔拉他過來打量,“你看看,頭發剪了以後多俊,夏天都涼快幾度。早幾年我就跟你媽說,一說就吵,男孩子哪有留長頭發的嘍,趕小姑娘。”
但如果嫁給我,就可以一直留著……
謝司珩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下。這念頭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才長出來帶著小毛毛的草葉一樣,撓得人心癢。
宋時清笑,“舅舅看見車了?”
宋翔一指院子不遠處的一棟五層樓房,“我剛在陽臺上翻蘿蔔幹,低頭就看見你倆了。”
說著攬著宋時清朝外走,“走走走去我那吃飯,今晚也住我家。你媽好久沒回來了,你家這房裡頭全是灰。”
宋家的宅基地大,宋時清的外婆一個人拉扯大五個小孩,對幾個孩子講一碗水端平,所以宅基地也是平均分,各家造各家的房子。
不過雖然平均分了,平時所有的地和房子院子卻全都交給了宋翔打理。他做的是宋家的老買賣,上半年養蠶下半年做蠶絲被和絲綢,常年待在老家這邊。
宋時清和宋翔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學校的事和未來的打算,誰都沒提起外婆。
宋老太太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據她自個兒說他們五個小孩應該不是同爹,畢竟她早年間先是逃荒後做買賣,正經丈夫有兩個,中途還相過幾個人家。
老太太性格要強,又格外迷信。到老了身上不舒服也不和人說不去醫院,自己弄供過的符水喝。
等拖到不得不去看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
宋家不缺看病的錢,但看病是真的折磨人。好幾次化療之後,宋老太太迷迷糊糊拉著醫生的手說讓她死吧,清醒了以後面對紅著眼眶的兒女又說治,誰敢心疼錢她拿棍子抽死誰。
就這麼熬著,熬到前天,在醫院到了最後一刻的時候,宋時清趴在床邊,小聲問姥姥還有沒有沒實現的願望,宋老太太搭著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值了值了。
她這輩子過得挺好。
九十一去世,比九九歸一還多出十年,是喜喪,沒什麼可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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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舅舅家的院子,旁邊樹下拴著的大黑狗立刻機警地站了起來。它認識謝司珩,反倒不認識長大以後就沒回來過的宋時清。
大黑遲疑了一下,對著宋翔搖了搖尾巴,又看看宋時清,最終還是“汪”了一聲。
宋時清後退一步。
“它不認識你。”宋翔笑著說道。
謝司珩從後面攬住宋時清,“那哪行,這段時間都得在您家住,得趕緊讓它熟悉時清的味道,不然回頭給咬了。”
舅媽聽到動靜從側面廚房伸出頭,“哎呦時清,想死我了。謝家的小子也來了。飯還沒好,再十分鐘。老宋你去拿兩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