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算是把天給捅破了。
雖然本朝藩王只是榮養,但是畢竟還是皇家血脈,一個庶子到底也是龍子鳳孫,那位王爺自然不會幹休,一紙訴狀告到了宗人府,宗人令是高皇帝兩個輩分的老成王,涕泗橫流的進了乾清宮,等出來的時候,輔國公這個世襲罔替的爵位便被抹了。
當時整個京城都是一片嘩然,出了人命,還是皇子子孫,最後竟然也不過是奪爵,連抄家都沒有抄,宅子也不過是摘了匾額,那位爺繼續住在原處,每日裡橫行霸道。
若說如此也就罷了,不過半年,一頂承恩公的帽子又戴到了那位爺頭上,也是在這個時候,人們終於意識到,皇後對於皇帝來說的意義,也是在這個時候,整個京城,再沒有人敢惹承恩公。
至於那位死了兒子的王爺,因為這事兒被氣病了,沒幾年便去了,去的時候,皇帝連副輓聯都沒寫,悽涼的連陳懿寧這種事外之人都有些不忍。
陳懿寧又忍不住看了承恩公夫人一眼,她一張臉看起來有些寡淡,眼睛直直望著鞋尖,眼底盡是一片麻木,看起來有幾分可憐,至於她身後坐的那兩位姑娘,看起來與葉皇後有幾分相似之處,但是眼中俱都呆呆的,看起來沒有絲毫靈氣。
陳懿寧心中嘆了口氣,真是太作孽了。
就在這個檔口,皇後也和淑妃從屋裡出來了,皇後換上了一件水紅色軟縐紗常服,淑妃則依舊穿著那件丁香色大袖袍,但是原本梳的高髻卻放了下來,眉眼間也多了一絲柔和。
“行了,都坐吧。”看著他們起來行禮,皇後急忙擺了擺手,神情十分閑適。
諸人俱都坐了下來,皇後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承恩公夫人,柔聲道:“嫂嫂,家裡可好?”
“一切都好,多謝娘娘記掛。”承恩公夫人機械的說道,她的眼睛依舊沒有絲毫光彩,好像是一個活死人似得。
皇後眼底頓時生出一片愁緒,她看著坐在承恩公身後的兩個侄女,輕輕招了招手:“玉寧和玉柔看起來倒是長高了不少,快過來讓姑姑看看。”
葉玉寧和葉玉柔起身走到皇後跟前,微微行了一禮,神態間看起來有些生疏。
皇後忍不住心底一軟,將兩人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
“我看你們怎地穿的這樣簡素,小孩子家家的,就該穿的鮮亮些才好。”這般說著,皇後便對身後的人擺了擺手,立刻有一個姑姑模樣的人領著幾個宮女捧著兩匹布走上前來。
陳懿寧定睛一看,竟然是流雲緞,整個大週一年只怕也産不了幾匹,這緞子若是放在陽光下,便會生出流雲徐徐之感,因此被賜名流雲緞。
“這料子我可穿不了,就給小姑娘穿才好。”皇後笑著止住了承恩公夫人的話:“且收著就是了。”
這般行為從頭到尾,那兩個小姑娘都垂著眸,好似沒看見眼前的這燦若雲霞的緞子似得,陳懿寧看著都覺得有些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