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內的客人或站或坐,皆望向此處,磕著瓜子。人群裡,兩道陰影快速掠過,朝此處走來。
崔秀萱啟唇,正要說話,身側一個男人忽然站起來,大聲道:“黃掌櫃,你這話就不地道了吧。玉城樓與蘇葉樓我都去過,同樣是一兩酒,回回都是蘇葉樓盛得多。你這就是那個什麼,什麼以小人之心,奪了、奪了——”
“度君子之腹。”另一人起身補充道。
“對對對。”
崔秀萱側目看去,那起身為她說話之人,竟是多日不見的樵夫。
她神情怪異,下一刻,另一人也嚷嚷起玉城樓過去種種貪小便宜的劣跡。
“上回我還吃到餿的了呢!”怨懟的聲音響起,在酒樓內此起彼伏,“何止!我說既然餿了賠點錢就了事,他百般推脫,就是不願意賠。”
黃掌櫃虛虛放下酒碗,眼神閃躲,從嘴裡吐出一句:“不識貨的東西。”遂落荒而逃。
酒樓內也安靜下來,看熱鬧的人兒轉身,繼續做自個兒的事。
崔秀萱緩緩舒一口氣,抬腿往前走。此時身後有人叫住她。
“萱萱。”
她愣住,緩緩回頭。
那樵夫走過來,言語猶豫遲疑,“多日不見你,莫非家中出了什麼事嗎?”
崔秀萱正要回答,忽而側目朝後看去,定定望著某處,微微蹙眉,才扭頭,回答樵夫道:“家裡有人生病,我留下照顧。”
她態度明顯緩和,不如上回那般抵觸。樵夫抿唇,說道:“上回,我見你頗為抵觸你母親。我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但我卻希望你不要苛責她,她定是有不可言說的苦衷,她很愛你。”
崔秀萱沒回答這個問題,她微微蹙眉,問道:“你就是我父親吧?”
樵夫一頓,猛然臉頰通紅,頗為羞愧道:“怎會?我不過是你母親的同鄉。我不是你父親。”對上崔秀萱狐疑的視線,他緬著臉笑道:“我的確與你母親一同長大,與她相熟,論輩分,你可以叫我一聲小叔。”
崔秀萱歪頭,直白道:“你好關心她啊。”
樵夫才冷靜下來的臉頰迅速漲紅,他輕咳一聲,急切道:“你是想知道你父親嗎?你父親十二歲就考中秀才,是我們村唯一的秀才,可謂前途無量,與你母親成婚後,郎才女貌,羨煞旁人。當年你母親帶著你,陪你父親進京趕考,然後——”
他神情凝重,“就再也沒有回來。”
崔秀萱垂眸思忖,一時間沒說話。
樵夫低聲道:“你當真沒有你母親的訊息?”
崔秀萱搖頭。
樵夫抬眸看她:“那你想過尋她嗎?”
崔秀萱緩緩道:“說實話,我對她沒什麼印象。”
樵夫吶吶道:“看來她與很早便分開了,難道她出了什麼事?去了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