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那頭的聲音和這頭一樣喧鬧,莫奈聽罷左右看了看,但還不待他找個參照物,他又聽那邊的邵君衍道:“我看見你了。”
“恩?”這麼巧?
其餘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莫奈就聽見了自己身後興奮的討論聲,他側過身朝後看去,果不其然看見了邵君衍的身影。太陽餘光照亮禮服上的暗金紋路,女孩們小聲討論著,雖然沒有哪個那麼大膽上前直接要聯絡方式,但這已經足以讓莫奈露出幸災樂禍的笑了。邵君衍的眉眼中亦摻著些無奈,以往年經驗來看,外校的學生比本校的要難對付不少,因此他才剛到莫奈身旁,邊拉起他的手腕低聲道:“先走。”
“唉?怎麼走了呢?”
驚呼聲混雜著嘆息,隨寒風吹入莫奈耳中,莫奈聽罷朝後看了一眼,這才笑道:“你如果再留一會,怕是就走不掉了吧。怎麼?你和陸遠飛他們,都不趁著這個時候好好聚聚的嗎?”
“平日裡見得多了,哪有什麼好見的。”他像是還要說什麼,但看了莫奈一眼,卻只是彎起唇:“我帶你去個地方。”
“剛好,我也有些事要和你說。”
邵君衍疑惑地望著他,但畢竟還不急,就也沒追問下去。莫奈原本只以為他要拉著自己去看什麼新奇的表演,卻沒想到他們一路遠離帕裡奇,最後來到了一處雪丘,雪丘在毗鄰城鎮之地,上面光禿禿的一片,看起來和其餘荒野沒什麼不同。
但當站在丘頂時,莫奈卻突然明白邵君衍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天色昏暗,遠方城鎮上的燈火一一亮起,橘黃色的暖光源於慶典時才會掛起的燈籠,這些微弱的光芒取代了平日灼亮的白光,點點連成一片,也許城鎮中的人不覺得,但站在這看去,眼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你每年都會到這兒來?”靠站在枯樹旁,莫奈轉眼向身旁人這麼問道。邵君衍正在佈置防護罩,這種在野外常用的防具令周圍溫度變暖了些,聽見莫奈的話,他亦抬眸看向遠方城鎮:“再好的風景,如果找不到人分享,也就索然無味了。”
“可你有很多朋友。”莫奈聽罷笑著,他掰起手指在那數道:“陸遠飛,艾米麗,就算帶上扎克那群小朋友上來這裡聚餐,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那不一樣。”邵君衍搖著頭,只道:“莫奈,那不一樣。”
這又有什麼不一樣呢?黑髮的青年閉口不言,積雪被推到一旁,換做毯子鋪在地上,也虧是有空間儲存這麼方便的技術在,不然讓邵君衍自己一個人準備這些事還真是累得慌。莫奈一直有些神思不屬,該說出口的話噎在喉邊,直到望著遠方許久,他才聽到邵君衍說道:“再晚一點的時候,城鎮上會有煙火。”
“……你會喜歡的。”
莫奈稍頓了頓,他露出笑,盤腿坐在邵君衍身旁。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把一號從兜裡撈了出來,從那拿出罐裝的啤酒扔在一旁的邵君衍,在見到邵君衍微愣的眼神時,更是詫異地道:“酒,你不會喝嗎?”
“酒精會麻痺人的神經。”邵君衍倒並未拒絕,只是看著罐子上陌生的商標道:“因此在本部算是半違禁品。”
“啊,在機械分院也是,要買到這些,還費了我一點功夫。”莫奈拉開拉環,卻是笑道:“軍人也好,機械師也罷,只要神經被麻痺,手上的動作就遲鈍了,這對於我們來說,大概是最壞的情況。但麻痺倒也有麻痺的好處,至少會只記得眼下歡愉,暫時逃避現實的煩惱。”
邵君衍的手忽地一顫,他心中升起模糊的預感,但這一切好像都只是他的錯覺,琥珀色眸的青年十分平靜,他的話聲中甚至帶著愉快:“教會我喝酒的人叫米婭,那是個強悍的女人,和安娜,蘇蘭她們都不一樣。很多時候,她就像是一匹孤狼,或者說,為了她身後的老小,她必須成為一匹狼,也許是經年月累,米婭在我見到她時,已經有了千杯不醉的本事,第一次陪她喝酒,我還硬生生被她喝吐了……挺丟臉的。”
莫奈說了很多事,關於米婭,關於單小菱,甚至是後來被他綁架回來的杜康,從前他一直不說,但現在瞞著似乎也沒必要了。他不會告訴邵君衍這些事發生在哪兒,而等到他走時,邵君衍會自己知道這一切。
他喝了很多酒,但卻一直很清醒,只好笑地看著身旁面上已經泛起紅的大少爺,隨後抬頭向天上望去,掛在天邊的是璀璨的彩虹海,這光景如此美麗,以致莫奈遲遲移不開視線。
“莫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