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當白恆聽說通報李純已到的訊息被人截斷,送去朱常安營帳時,他便已經死心了。
之後從朱常安組織人手進行偷襲,又派了人手盯住自己時,更是心底拔涼。
他壓根就沒去邊境,在邊境的人也不是他,都是假訊息。他一早就在林子裡了,他一直就在李純所靠的那棵樹的樹頂。
所以從頭到尾,他每句話,每個字都沒錯過。
“睜眼瞎”——這才是自己一心護著的好徒弟對自己的評價!果然,中肯,實際!
若不是現實一灘爛泥,若不是邊境還有硬仗,若不是為了軍心,事實白恆早就想一刀掄死了朱常安,再直接自刎!……
感受到脖上那柄刀的抖動,朱常安小心翼翼將臉轉向了白恆。
轉眼,他已淚流滿面。
“師父,徒兒……”
然而,他剛一開口,白恆卻極其冷淡將刀刃往裡推了一分。
刺痛出現,黏膩顯現。
朱常安不敢動,他下垂的眼能看見有紅色正染上銀刀。他知道,白恆再把刀往裡推個一兩分,他就要去地府見閻王了。他更不敢吱聲,只能用滿是乞求的眼神看向白恆。
“別叫我師父,你再不是我徒兒!你的所作所為簡直叫我驚駭,相對你的叛國叛父,誅殺忠良,顛倒是非,出賣家國,你在我這兒的欺師滅祖罪完全不算什麼!”
白恆說著,便揮動手上刀,一把割下了衣裳前襟。
朱常安反應過來,伸手想攔,可尚未觸及刀面卻又懼於尖銳刀鋒給縮了回去,到底還是引了白恆一聲嗤笑。
“我白恆有罪,辜負了皇恩,白家世代忠良卻在我手上落到如此地步,一不小心,我和白家都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兇,眼下局勢到了此般模樣,我愧對家國。你是龍子,也是叛賊。前者,我沒權利殺。但後者,我完全可以處置。
我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與你割袍斷義,斷了你我師徒情分。其後,我會親自將你押解入京。我不求將功抵罪,我只希望可以盡力彌補我犯下的錯。打退外敵,平定戰亂後,我再親自出來指證你。屆時,我白恆定會給天下一個交代。我犯下的錯,會一力承擔。你這孽徒,我會親手處置!你放心,若有必要,我會親自押著你下地獄!”
“我……”朱常安還想辯,這一次,他迎來的卻是白恆狠狠揮來的一拳。
白恆的下手不輕,朱常安直接吐了一口混了半顆牙的血水出來。
“你要解釋,便留著他日向皇上解釋吧!來人,將安王帶走,嚴密看管。”
白恆沒有多看朱常安一眼,也沒再給他解釋的機會。
白恆向李純抱了抱拳,幾分羞愧。
“白某也不多謝,一切盡在不言中了。今日事,欠你一人情。你放心,朱常安那裡,我一定不會再有任何心慈手軟!”
“明白的。”
“李將軍若不放心,你可以直接將朱常安帶走。”
“我倒是想,但我沒時間了。西南局勢已經穩定,朱常安這禍患一除,相信北蠻在您手下,快速擺平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我的當務之急,是要去江南。為了朱常珏,為了哲王,更是為了我的家人!所以,白將軍,你千萬先別自責。大局為重!”
“是!我今晚回去,便趕緊佈局,放出安王已被我就地正法的訊息,隨後便宣佈正式開戰。北蠻聯軍心一散,攻擊力便將大打折扣。他們糧草已然不足,想來第一選擇便是撤軍求和。”
李純點起了頭。果然,沒有禍害,就不用束手束腳,果然,爭取回白恆,才是最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