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微動,啞聲道:“你該知道的,杜通判的大娘子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給杜家三郎許配的妻子是梁依依。哪怕是你日後真的嫁入杜家,杜三郎也護你不住。”
顧九緊抿著唇,胸口越發沉悶,活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地壓住。她攥緊手心,瞧了沈時硯一眼,似是失望,似是無力,然後轉身往小巷深處走去。
沈時硯被那眼神刺得心髒尖銳痠疼,雙腳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然而手指剛剛觸碰到顧九的衣衫,左臉突然劇烈一痛,隨之,那鮮豔的紅痕便像火一樣灼燒起來。
顧九垂在身側的右手不住地顫抖,如浪潮般洶湧的情緒逼紅了眼眶,她卻仍在竭力地遏制淚水。
“沈時硯,你混蛋。”
顧九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來見我?你為什麼不來見我!我等了你快三年,到頭來你卻想著我嫁與他人......”
“我不管你有沒有苦衷可言,我只知道你這樣做,讓我覺得我這三年的等待像是一個笑話。”
沈時硯想上前抱抱她,然而顧九卻後退兩步,無力地垂下眼睫:“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也不要讓我討厭你。
……
回去之後,顧九便開始收拾包袱離開。而那隻陪了她一路的小土偶,她並沒帶走。待從租賃馬車的鋪子出來時,天色已晚。
沿著萬家燈火,馬車緩緩駛離城門,奔赴遠處不見邊際的黑夜。
顧九額角抵住冷硬的車壁,不一會兒,那片的面板便紅腫起來。
顧九卻渾然不覺。
她閉著眼,只覺得濃濃的倦意席捲全身,彷彿很久沒有好好地睡過覺了。
太累了。
明月,我好累啊。
不知道行到了何處,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夫歉意道:“姑娘,我肚子有些痛,你且在這裡等一下。”
顧九渾渾噩噩,幹澀沉重的眼皮抬了抬,輕輕嗯了聲。等車夫跳下馬車,她便強撐著精神,攥住藏在袖中的匕首。
沒一會兒,那車夫便又回來了。但僅留的警惕性,卻讓顧九隱隱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她狠掐大腿,醒了醒神。
顧九小心拔出匕首,盯著晃動不已的車簾,問道:“你肚子還痛嗎?”
車夫回道:“多謝姑娘關心,已經不痛了。”
顧九目光一沉。
聲音不對。
不是車馬鋪派的那個人。
她壓下心頭的慌亂,開始四處尋找可以脫身的東西。
但一無所獲。
顧九咬咬牙,舉起刀尖對準車簾,盡量平靜道:“我有東西忘在了城內,麻煩掉頭回去。你放心,等回到車馬鋪,銀錢照付。”
可那車夫不再吭聲了,馬車的行駛速度也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