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蒼蒼,太和殿的琉璃瓦上歇著一隻黃鸝,嘰嘰喳喳地哼著曲兒,傅君也是在這樣一個夏秋交替的季節再次遇見了劉友。
彼時,何大人方致仕,刑部尚書之位空缺,他和沈知弈各為刑部的左右侍郎,視彼此為最大的競爭對手。
沈知弈與他年歲相當,資歷也比他深,唯一的缺點便是曾為靖王效過忠,或為新帝所不喜。至於他,背後縱有齊向安這根大樹倚靠,卻也無甚根基。
彼時兩人各有優劣,難分伯仲。
月選將至,他攜各路珍寶上下打點,四處遊說,企圖為自己多爭取一分。
他雖家底豐厚,可身處建安這樣的浮華之都,貴人們花錢如流水,久而久之也難免財力不支,便只能另尋他路。
正值焦急之際,劉友找了上來,說他有良策。
許久未見,他長高了,面板也黑了許多,唯有微笑時露出的那兩排大白牙有些眼熟,傅君幾乎都快認不出他的樣子來了,對他也比從前警惕了許多。
“為何助我?”寒暄過後,這是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大人曾於家父有救命之恩,下官身無長物,便只能用其他辦法來報答咯。”劉友嘻嘻一笑,忽而話鋒一轉,“當然,我這麼說大人定然是不信的。”
言罷,他眉頭微微一挑,坦然道:“簡言之,我也想撈一筆,求大人帶我一起。”
傅君在官場遊走多年,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報恩”之類的鬼話他自然是不信的,更何況在他的認知當中,他昔年對劉伯所謂的“救命之恩”不過是舉手之勞,根本談不上“報答”。這劉友雖貪婪,倒也坦誠,反倒叫他放鬆了不少。
“你打算如何幫我?”
見他動了念頭,劉友豁然一笑,“前幾日我助友人喬遷時,在他老宅中見到了許多古籍孤本,都是他祖輩留下來的,我那同僚就是個莽夫,對書籍之的東西向來不感興趣,嫌那些東西搬去新宅佔地方,又知我閑時還讀些書,遂一股腦兒將那堆書全送了我,我在其中發現了這一本……”
劉友自胸中掏出一本泛黃的古籍,攤開來,其中內容圖文並茂,栩栩如生,卻叫傅君看得大汗淋漓。
竟是箭美人的製取圖紙!!
傅君只猶豫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答應了劉友的提議。
然而箭美人畢竟是禁毒,且製取不易,兩人起初也只敢偶爾提煉一點兒掙掙快錢,卻不敢大肆販售,直到此事被齊向安察覺,他將傅君叫去訓斥了一通,警告他萬不可因此拖累了阿悅。
傅君不得已,只好打算就此收手,然而幾日後,齊向安卻出乎意料地表示不必,還為他們在城郊尋了一處隱蔽性極好的幽谷秘洞修建冶煉廠,甚至暗中增派人手助他們製毒,還親自指導他們如何運送、分銷、在黑市上交易等等。
那時,傅君覺得自己好似才第一次認識這位嶽祖父。
自他經手箭美人的生意後,大量的錢財流入齊向安的口袋,齊向安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提攜之意也越發明顯。他將他介紹給他的“老師”,助他在刑部立穩腳跟,還囑咐李悅在家要多多體諒他。
這讓他既為即將熬出頭而感到欣喜,卻又對未來充滿恐懼。
嶽祖父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販售箭美人的錢有九成都進了齊向安的口袋,他則和劉友共享剩下的一成。饒是如此,那剩下的一成也足以令兩人錦衣玉食好幾輩子,而齊向安素來生活簡樸,他那九成的鉅款也不知流向了何處。
“大人,齊大人拿那銀子做什麼用啊?”
劉友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又不敢向齊向安求證,便只能來信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