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瓔聽言只覺好笑。
大理寺的兩位堂官,少卿董穹矮小,性格隨和,習慣將自己隱匿在人群中,伺機而動。而作為大理寺卿的齊向安雖然不良於行,卻生得極為高大,性格沉穩,時常給人以壓迫感,令人無端露怯。
唐瓔反倒更警惕董穹這類笑面虎,至於齊向安……
他分明是奸佞,身上卻又有一種矛盾而刻板的正直感,這種人通常有著自己的理念,自己的堅守,他們寧折不彎,不肯變通。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齊向安背後還有人,此人得他景仰,受他效忠,任他驅遣也甘之如飴。
拋開腦中雜念,唐瓔看向齊向安,笑言:“有了上回的教訓,下官既然敢上殿彈劾,證據必然是要備齊的。”
她望向殿外,似是在等什麼人,見齊向安面露不耐,提醒道:“齊大人怕是不知道,我等在柔音布莊找到的物證中,除了月夜偽造的那封信外,還有一張冶煉廠的地圖吧。”
齊向安微怔,眸色轉暗,一轉頭又對上了孫女婿的眼睛。
傅君亦是一愕,凝神片刻,很快就從他嶽祖父的眼眸中看到了掙紮和取捨。
很顯然,他是那個舍。
這時,孫少衡帶著錦衣衛闖了進來。齊整的腳步聲響徹太和殿,皂靴所踏之處,官員無不低眉讓行。
單看這陣仗,錦衣衛今日有大事要稟。
孫少衡穿了一身硃色的飛魚服,長眉入鬢,發髻高懸,腰側的繡春刀華美而肅穆。
他卸下長刀,刀柄重重敲擊在一名男子的膝蓋上,厲聲喝道:“跪下!”
那男子似是受不住這般野蠻的力道,膝蓋一彎,被迫跪倒在地,肩膀又被孫少衡順勢往下一按,呈掣肘之勢。
錦衣衛進殿的瞬間傅君就認出了此人,他面色蠟黃,唇角掛著血絲,胸口亦滲出了血,視線往下,是他戴著鐐銬的雙手,指骨似乎還斷了好幾根,三三兩兩地耷拉著,好不悽然。
那男子似有所覺般抬起頭,觸及傅君的目光,微微一愕,眼中閃過哀求之色,饒是痛苦至極,卻依舊沒有喊出他的名字。
傅君感念在心,卻又無可奈何,緩緩閉上眼,心下一片惶惶然。
孫少衡讓兩名錦衣衛制住那男子,朝禦座上的人彎腰行禮,“稟陛下,此人乃龍驤衛的一個千戶,名叫劉友,負責組織箭美人的提煉、製取、與分銷。”
他頓了頓,看了眼左側的唐瓔,又迅速低下頭,“臣按章大人地圖所指,帶人於城郊淞水河的下游找到了一處禁毒冶煉廠,捕獲其負責人劉友,並搜查出箭美人提取器具若幹,而後將該廠強制封鎖。此間涉事的龍驤衛、刑部官員、經手商客,以及冶煉廠的工人皆已被拿下,請陛下定奪!”
“好!”黎靖北朱唇微彎,嘴角終於揚起了一個淺淡的弧度,望著殿外逐漸熾烈的朝陽,冷然道:“投入昭獄,一律嚴審!”
“是!”